中美贸易顺差与汇率关系不大

    ■余斌

    近年来，中美经贸纠纷的焦点主要集中在美方指责人民币被低估，其理由是中国对美国的贸易存在顺差。中方则认为，汇率和贸易顺差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中国顺差扩大最快的几年，也恰恰是人民币升值最快的几年。但是，美方却不理会这一点，继续在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提议各国将经常账户差额（指对外贸易差额）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控制在4%以下，从而变相施压人民币汇率。

    实际上，美方的理论依据建立在这样一个模型上：提高贸易双方中一国的汇率，一方面会提高该国出口商品的国外价格，从而减少国外对其出口商品的需求，降低出口额；另一方面则会降低国外进口商品的国内价格，增加进口额。于是，这两个方面的效应就会减少该国的对外贸易顺差。

    但是，这只是一个小国贸易模型。像越南这样的国家进口其他国家的商品，由于不能使用其本国货币越南盾来支付，只能用对方国家的货币或第三方国家的货币如美元来支付，因而，汇率变化对这些国家的进出口的确会有一定的影响。但是，美国进口其他国家的商品使用的是自己印制的美元，因此，汇率的变化根本不会影响美国大量进口其他国家的商品，反而是其他国家的货币越升值，也就是说美元的面值越贬值，美方越有动力拿这些贬值的美元去套购别国的财富。因而，人民币相对美元升值，不仅无助于减少反而会增加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这也是为什么中国顺差扩大最快的几年，恰恰是人民币升值最快的几年的原因。

    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与美国在华投资存在巨大关系。显然，美资企业在中国获得的投资利益是要转化为美元的，而这些美元最终只能来自美国用于购买中国商品所支付的美元。从而，美资企业在中国获得的利益越多，中国的对美贸易顺差也越多。既然人民币的升值并不能妨碍已经大量进入中国的美国资本在中国继续获得利益，那么，人民币升值就不可能消除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同时，如果中方不能将外国资本在中国经济结构中的比重大大降低，那么，即使强行减少顺差，也不可能把经常项目盈余在GDP中的比例降至4%以下。

    因此，降低中国对美贸易顺差的关键在于美国，在于美国资本在华的投资情况和美联储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而不在于人民币的汇率。从汇率角度来着手减少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无论是由中方采取相应措施还是由美方采取相应措施，都起不到显著效果。

    实际上，美国在华的大量投资和中国对美国的巨额贸易顺差，往好的方向说，那是中国对于世界经济尤其是美国经济的贡献。中国以自己的对外开放，让其他国家共同享有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巨大好处。但是，中国的这种贡献反而被解释成不公平的贸易和生产政策，成为中国遭受来自美国经济压力的原因。

    无论如何，美方纠缠中美贸易差额这件事提醒我们，要在引进外资上具有更全局、更长远的考虑。一是要适当控制外资依存度，降低外资在中国国民经济中的过高比重，给国内的国有资本和私有资本更多发展空间；二是要坚持以市场换市场原则，要求外国对等开放，减少对中国内资企业收购外国企业的限制，使得中国企业也能够在海外获得巨大的利益，进而通过这些利益向中国转移时转化为中国对外贸易逆差，以此来抵消部分中国对外贸易顺差。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