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能源困境中负重起跑

    撰文本报记者李可高洪艳

    编者按：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对能源的需求正日益增多。2010年，中国一次能源消费量为32.5亿吨标准煤，比上一年增长5.9%，且单位能耗居高不下。石油、天然气等能源的对外依存度也在进一步扩大。在中国当前的经济发展速度下，刚性需求不仅推动能源价格大幅上涨，而且，未来中国能源供应瓶颈将难以避免。

    幸运的是，中国能源结构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在能源技术等一些新兴领域，中国“能源出口”正在起步。未来以低碳经济为主的经济形态，被很多学者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这一次，中国和发达国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面对世界性的能源命题，如果我们能够在新能源领域抓住契机，占领产业发展和技术创新制高点，那么，中国将会在未来大国角逐中胜出，在世界新格局中获得更多话语权。

    近期，肇因于埃及的政局动荡在北非和中东国家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特别是受非洲石油大国利比亚局势的影响，国际油价近日出现了直线式拉升，纽约商品交易所4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在10天内飙升了16%，一度冲破100美元/桶的关口；伦敦市场4月交货的北海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更是摸高至120美元/桶的高位。人们惊奇地发现，“第四次石油危机”似乎已利剑在弦。

    高油价传递的能源紧张局势迅速传导到能源消费大国——中国。适逢中国两会，两个月前卸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局长的张国宝委员，面对媒体记者的镜头首度开口。他特别提到，最近的中东变局迅速推高了国际油价，再次敲响了能源安全的警钟，能源安全最重要的是石油安全，中国要对石油替代早作部署。

    而在世界性的能源命题中，中国面对的能源困局，岂止是一个石油安全问题。

    能源供需形势：总体比较乐观

    国家发改委此前发布的数据表明，中国已成为世界上煤炭、钢铁、铁矿石、氧化铝、铜、水泥消耗最大的国家，是世界上能源消耗的第二大国。

    近日，中国能源研究会公布了2010年中国能源整体消费状况，报告显示，2010年，中国一次能源消费量为32.5亿吨标准煤，比上年增长5.9%。虽然单位产值能源消费量下降4%，但是，中国能源消耗强度仍偏高，是美国的3倍、日本的5倍。

    “可以对比的数据是：201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总量首次超过日本，但日本2010年的能源消费总量是6.6亿吨标准煤；中国出口总额在2010年再次超过德国，而德国2010年消费4.4亿吨标准煤。”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周大地介绍。

    “目前，中东局势紧张导致国际油价大涨，中国现在每天购买原油要比最近一次油价调整前多花费5000万美元至6000万美元。中国从中东和非洲进口的原油占到中国原油进口总量的60%左右，石油安全形势进一步加剧。”周大地说，2010年，中国进口原油2.39亿吨，同比增长17%，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上升3个百分点，超过55%，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原油进口国和消费国。2010年全年，中国原油平均进口价为每桶61美元，相当于每天支付4亿美元进口原油。

    中国能源研究会预测，2011年，中国能源需求将继续增长，但鉴于GDP增速预期放缓等因素，能源需求增速回落；供需总体平衡，中部地区可能偏紧，而且在今年，能源需求的进一步增长将推动能源价格普遍上涨。

    国家能源局综合司副司长王思强则用“总体比较乐观”来预测2011年中国的能源供需形势。他说，2011年，中国将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加强地方政府性债务管理，强化节能减排和应对气候变化措施，地方盲目上项目的冲动将得到有效抑制。综合供应和消费两方面来看，全国能源供应充足，不出现大的意外情况，是能够满足全社会能源需求的。

    不过，王思强也承认，中国能源经济面临着一些困难：第一，国际油价不断升高，对全球经济复苏带来了障碍，增加了中国进口能源资源的成本。第二，全球性的货币宽松政策将推动国际大宗资源类商品价格上涨，中国输入性通胀压力加大，能源资源类产品价格改革难度增加。第三，近几年的极端异常天气对能源行业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能源的平稳运行和持续稳定供应将面临挑战。

    能源结构调整：五年一跨越

    “中国的快速崛起与巨大的能源需求形成尖锐矛盾，可持续发展面临重大考验。”全国人大代表徐金鹏对记者表示，在“十二五”开局之年，中国的能源变革令人关注。

    王思强表示，中国能源战略已经从保供给为主向控制能源消费总量转变。“合理控制能源消费总量”已被写入“十二五”规划建议。在能源结构调整的背景之下，传统能源必须为新能源让路。

    “2011年，在资源环境、节能减排目标约束下，能源需求将稳中有升，但增速趋降，市场供需总体平衡。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迎来新的发展机遇期。”王思强表示。

    张国宝对“十二五”规划纲要草案中涉及的能源内容进行解读时指出，未来10年，中国将致力于调整以煤为主的能源结构，增加清洁能源比重，使中国水电、核电、风电、太阳能等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由目前的仅为8.3%，提高至2015年的11.4%，再到2020年实现中国向国际社会承诺的15%。

    从8.3%到11.4%，再到15%，五年一跨越。张国宝表示：“11.4%被写入‘十二五’规划纲要草案，是一个必须完成的约束性指标，是5年能源发展的一项重要任务。”

    作为11.4%这个目标数字的参与制定者，张国宝认为这个约束性指标经过努力可以完成，途径是大力发展风电、太阳能和生物质能等新能源，在保护生态的前提下积极发展水电，在确保安全的基础上高效发展核电，同时推进传统能源清洁高效利用。

    “但要清醒地看到，中国以煤为主的能源消费结构十分突出。”张国宝说，煤炭占一次能源消费总量接近70%左右，比世界平均水平高出30多个百分点，而石油、天然气和核电比重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应对气候变化、保护生态环境面临巨大压力，应努力增加清洁能源的比重。

    新能源发展：步入新的10年

    中国“快跑”能源变革，虽面临着不小挑战，但有基础、有经验，也有很好的发展理念。“十一五”期间，中国在能源创新发展方面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为今后的战略发展奠定了较为坚实的基础。今年1月份，在中美两国首脑会晤中，作为第二届中美清洁能源务实合作战略论坛的一项重要日程，中美双方共签署13项协议。其中，中国民营清洁能源企业新奥集团与美国能源巨头杜克的签约、中国华能集团与美国电力公司的协议签署，涉及的都是“能源技术输出”，这已被视为“是一次新中国力量的展示”。

    尽管新兴能源产业发展规划迟迟未能面世，但记者了解到，中国的“十二五”规划建议中已经明确了能源产业的发展战略：加强现代能源产业，推动能源生产和利用方式变革，构建安全、稳定、经济、清洁的现代能源产业体系，加快新能源开发，推进传统能源清洁高效利用。毫无疑问的是，新能源建设力度加大的趋势已经明确。

    根据国家能源局发布的能源发展规划，在2011年至2020年的10年间，中国新兴能源产业发展将累计拉动5万亿元的投资，每年增加产值1.5万亿元。

    中国的新能源发展正步入新的10年。中国未来数年必将掀起核能、风能、太阳能和洁净煤等新兴能源产业的投资浪潮。记者了解到，目前，中国已建成10个规模较大的新能源基地，包括中部地区在内的诸多省份提出打造新能源基地，近百座城市提出要把太阳能、风能作为当地的支柱产业发展。

    张国宝正是中国的“追风第一人”。2005年，中国风电总装机仅126万千瓦，风机大部分依赖进口，风电价格每千瓦时约1.5元，远高于0.3元至0.4元的水电和火电价格。正是在张国宝的推动下，国家推行了规模发展、引入竞争、促进国产化三大政策，加上《可再生能源法》对补贴基金和全额收购可再生发电的规定，使得中国风电价格迅速降至当前的每千瓦时0.5元左右，风电行业迎来爆发性增长。到2010年底，中国风电装机总量超过4100万千瓦，连续5年翻番增长，风电设备制造能力快速提高，同时，风电也从陆上走向海上。

    能源产业痼疾：缺技术、超速度

    但是，随着风电装机规模扩大，风电发展也出现了一些新问题。2010年9月，国务院发出“抑制风电产业产能过剩”的通知，国家能源局的多位官员在不同场合向记者解释，产能过剩的是风电设备，但实际情况是，有些地方确实出现了“弃风”现象。

    风电发展面临的尴尬局面，在新能源产业的其他领域也普遍存在。核心技术不在国内和扩张速度过快是“十一五”后期新能源产业发展的两大痼疾。

    出口售价不到1100美元的电动自行车，进口的锂电池成本就占了1000美元。表面上看起来是科技主导的新兴产业，骨子里走的还是劳动密集、低价竞争的出口老路——在去年的第108届广交会上，济南轻骑摩托车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曹心诚指出，大部分企业没有掌握锂电池的核心技术、产品设计能力差，很多企业都是盲目冲进这个市场，很快就陷入了低水平重复建设、盲目开打价格战的恶性竞争之中。用曹心诚的话来讲，简直是“抢了市场、输了未来”。

    大同证券分析指出，国内光伏产业的风险也在积聚，研发和使用“两头在外”的产业格局没有实质性改善。产业链上游的多晶硅行业虽然近年发展迅速，但是自给率仍在50%左右。在下游光伏应用系统方面，近年国内市场发展虽然有所加快，但由于上网标杆电价迟迟不能出台，因此，国内光伏市场尚未完全启动。

    缺乏核心技术、盲目依赖市场——针对这两大弊端，有关企业认为，中国新能源产业当前态势红火，表明现有扶持政策总体正确，但应加以完善，特别是在标准制定、行业秩序整顿等方面加强宏观调控，避免在新能源产业上遭遇“起了大早却赶了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