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受挑战 日本家族企业跨国经营现危机

    ■本报记者徐淼霍玉菡魏小央

    在日本，无论是大型跨国企业还是小型企业，几乎都由家族统治。如松下、丰田和本田等企业都是以家族姓氏作为企业名称。日本企业，可以说是家族企业的一个代名词。而在整个日本经济的发展史上，日本家族企业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上世纪80年代，“日元经济”横扫全球之际，日本家族企业获得广泛的赞誉，其采用的“终身雇佣制”和集体主义成为了国际企业的样板。同时，日本家族企业也凭借其强大的制造能力，创造出了数量多而且质量好的品牌，并闻名于全世界。

    如今，日本地震再一次撼动了世界经济，尤其是震颤了全球制造业的脉搏，这又将日本企业重新带入了公众视线。探讨日本家族企业的跨国经营管理模式，或对中国企业“走出去”带来新的启发。

    以人为本，和谐还是桎梏？日本家族企业对员工的管理模式，曾

    被许多国家视为范本。据了解，日本家族企业广泛采取“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这也就是说，在这样的企业里工作，相当于捧上“铁饭碗”。当然，随着工作时限的不断延长，工薪以及荣誉会逐渐增加。作为丰田汽车的一名员工，卢梅奎对此有很深的感触。他认为，日本家族企业的经营非常注重以人为中心。无论是企业采用的“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还是企业工会，都紧紧围绕员工展开，这3个方面相互联系、密切配合，从不同侧面调整企业生产关系，缓和劳资矛盾。同时，在员工管理方面，日本家族企业坚持工作效能最优化、积极性激励的最优化和参与管理的最优化，而这都体现了以员工为本的管理理念，也就是国际上所倡导的“南风法则”。毋庸置疑，员工在人性化的管理模式下，对企业会产生强烈的荣誉感和认同感。重视经营权而淡化所有权，让日本家族企业有别于欧美企业。

    但在看到优点的同时，一些专家也指出，日本家族企业过于强调群体意识和团队精神的管理，也使员工丧失了独立性和创新精神，不敢创新和冒险。而日本家族企业采取的“年功序列制”也会造成员工“论资排辈”，尤其在跨国经营中，更使得许多日本公司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给企业发展带来沉重的包袱，而且优秀人才很难脱颖而出，被压抑和浪费的现象极为普遍。

    除此之外，青年一代的价值观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他们不再像上一辈人一样将工作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反而更加重视“爱好”、“休闲”，企业不再是完成自我实现的唯一场所。而此时，日本家族企业传统的“留人”方式就不再有用。而在日本家族企业走出国门的时候，其传统的人力资源管理模式也因为文化等方面的不同而并不一定适用于要进入的国家。

    如此来看，与创新叛逆、雷厉风行的美国企业管理模式相比，日本家族企业颇具自身文化传承特点的人性化管理虽然是其称雄的动因，但也可能是约束日本家族企业跨国发展的桎梏。

    合资经营，垄断还是共享？

    对于跨国经营，美国人弗朗西斯·福山曾在《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一书中写道：“经济是无法脱离文化背景的。”纵观日本家族企业向外发展的道路，其运作方式与其家族情结也可谓一脉相承。

    以贸易立国的日本，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持续依托国际市场营销战略，在全球构建起了庞大的跨国公司生产与销售网络，其独到的成功方式令其他国家（包括美国）望尘莫及而不得不追随其后。而这时的日本家族企业也开始兼顾传统与风潮，将公司开到日本本土以外。

    据了解，日本家族企业跨国经营，选择成立合资公司方式的比重最大，并且主要提供技术支持。华东师范大学汤涛副教授曾致力于研究日本家族企业，他认为日本家族企业之所以更倾向成立合资公司，与其家族式经营理念有关。日本家族企业在本土运营时，更愿意选择建立纵横交错的体系。这样一来，从纵向看，地域内的企业往往以某一企业为龙头，按照系列化方式，层层进行包转，形成“金字塔”结构；从横向看，各企业通过产业关联进行流水线式的配套，从而减少市场风险。而这样的模式也“传染”了日本家族企业的跨国经营。例如，在与中国企业合作时，日本家族企业提供技术支持，而中国企业则提供厂房、设备和工人等硬件设施。一方面，日本家族企业依托在相关行业方面较先进的技术，在根本上保证了产品的成本和质量。而另一方面，合资企业依托中国企业投入的硬件设施便于管理，减少了风险。

    也就是这样的运营模式，催生了“垂直化的产业链”，即在此链条之下，所有的产品零部件以及核心技术，全由一家公司从上到下牢牢把控，其他公司只负责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索尼、夏普、松下都采用了这种模式。

    但此次日本地震，凸显了这种模式的弊端。广东社会科学综合开发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黎友焕博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地震后，中国广东省的电子、汽车等一些产业产能利用率可能会因为日本上游中间产品供货停顿而降低，一些新建和改造项目可能因为日本设备生产、交货流程被打断而不得不减速。日本拥有全球芯片1/5的市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珠三角电子产业的影响将日益显现。另外，本田、日产、三菱、日野和大发等8家日本汽车制造商已宣布暂时关闭在日工厂，短期内肯定会影响日本汽车零部件供应与整车出口业务，从而导致广东日系汽车资源供应紧张。

    经过这一番波折，日本家族企业的这种经营模式备受争议。黎友焕表示，通过这次惨痛的教训，日本一些原本留在国内，或者被政府强制要求不准转移到外国去的生产厂商今后在进行全球产业布局和整合时，肯定会有所调整，将把一些技术含量较高的制造业转移到成本较低而自然灾害相对少的国家去。这种产业转移可以说不是由市场逼出来的，而是面对大自然灾害不得以而为之。对此，中国应有针对性地加强招商，积极争取打破“日本核心元件—中国组成加工成品—全球市场销售”产业分工链条，从而全面推进产业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