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军：昆曲也时尚

    时间追溯到2004年8月20日，作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保护单位的江苏省昆剧院，由事业单位转制成企业单位，并改称为“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院址依旧在由曾国藩题匾的、古色古香的“江宁府学”——南京朝天宫4号。表演艺术家柯军被任命为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院长。

    文企改制人财全活

    2004年，在文化体制改革中，院团改革最核心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员身份转换的问题。

    文化部部长蔡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大家长期在事业体制下面，由公家人突然一下变成企业人了，观念上一时难以接受，而且容易产生对预期的不确定性。比如说转企改制之后，虽然机遇大，但风险也大，到底会不会比转企之前更有活力，或者收益更高，预期不是很确定，担心自己到最后没有着落了，心里空落落的。”

    钱从哪里来？以毕生追求艺术为目标的柯军，上任第一天，当他翻开昆剧院的账本，惊出了一身冷汗，账面上仅存的经费，不足1000元，为了给改企后的第一场演出印一份说明书，他不得不向私人借款，书法家邰劲慷慨捐款，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2009年5月1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到南京视察，听取江苏省文化体制改革的汇报，柯军作为基层人员在向中央汇报时，连说了五个“没有想到”：“没想到五年前每年只能演出四五十场，现在可以演到500多场；没想到原来每年的收入只有9万元，目前超过了300万元；没想到一级演员的年薪已从2万多元增加到了10万元以上，青年演员工资从1万多元涨到了近7万元；没想到以前10年才排一二出大戏，现在二年排了5出大戏；没想到我们传承的折子戏库存翻了几番，达到200多出了！”

    人往哪里去？上任后，作为艺术家，柯军知道，演员们最渴望演出，渴望站在舞台中心，以不同的角色频频亮相。如果不能给大家提供有足够的演出机会，他们就会闲出许多牢骚，乃至闲出许多麻烦事来。反之，如能够不断地组织演出，一切就有可能迎刃而解。办院，说到底就是办演出。

    为此，柯军决定通

    过为演员举办“个人专场”，激活昆剧院的传承中枢，为艺术家提供展示艺术才华的平台。

    改制后，江苏昆剧院规定，国家一级演员每年至少举办两个专场演出，连续5年专场演出剧目不能重复。同时剧院还为幕边伴奏的乐队举办个人专场，创作了“兰苑琴磬”、“兰苑管韵”等多场个人昆曲音乐会，优秀青年演员每年也有专场演出机会。严格的考评措施迫使大家争先恐后学业务、钻业务，也使想干事、能干事的人才脱颖而出。

    前所未有的工作量激发了演职人员前所未有的激情。用柯军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演出才能让大家获得信心、尊严、荣誉和收入，只有演出才能传承昆曲、振兴昆曲！”

    江苏省昆剧院目前有8名国家一级演员，6年来已经为他们举办123场个人专场，每年有500场演出。排除同行演员演出的相同折子戏，他们有望在五至六年时间内，使近300出国宝剧目全部得到保护与继承。

    昆曲新属性古典又时尚

    人有了，钱有了，如何给昆曲定位，确定其未来的发展方向？

    “昆曲有两个属性，一个是遗产属性，一个是艺术的属性。作为遗产，一定要以抢救和保护为主，不需要发展和创新。就要像考古队一样，采取考古方法对昆曲的传统剧目进行挖掘抢救、保护和传承。作为艺术，就要发展和创新，要讲当下，讲呼吸。就要像探险队一样对昆曲艺术进行当下与未来的大胆探索。因此，保护传承昆曲遗产尽量做到不折不扣，发展创新昆曲艺术做到毫无顾忌。”柯军说。

    在柯军眼里，昆曲是中华传统文化内在根源的外在体现，是一种从容雅致娓娓道来的生活方式。如果把它仅仅定位为一门艺术，那么它一定会越走越窄的；但如果把它定位为一种非常灵动的、有内涵的文化现象，一种淡定的、从容的、娓娓道来的生活方式，充分挖掘其文化内涵，探索它与当下、未来及社会的关系，那么它一定会逐渐走向大众。

    因此，柯军强调，作为一种文化，昆曲没什么不能演的。

    “古代人用昆曲抒发他们的情感，现代人为什么就不能也用昆曲抒发现代的情感呢？”这几年来，柯军连续创作并推出了《1428》、《藏·奔》、《浮士德》、《录鬼簿》、《余韵》等“新概念昆曲”，还将一些传统的剧目做了更多的版本，比如，著名的《桃花扇》就有10个版本之多。

    据柯军介绍，这10个版本中有演员的不同、演出时长的剪裁、舞美的调整、情节的改动，是对舞台艺术各元素拆分整合的实现，音乐版以及无伴奏合唱，清唱剧也是一种新的艺术探索。每一个版本都在为这个剧目和这个剧团开辟新的市场。“相信只要她还被需要，就永远不会有终结版。”

    《1699·桃花扇》的10个版本不仅一举荣获了江苏、国家和世界级的顶级奖项，而且还以代表中国形象参加了中欧领导人峰会等重要的国际活动。最终以文化商品的属性为江苏省昆剧院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效益。

    他表示，昆曲不应被原本的形式限制，某些作品没有曲牌、没有唱腔，而是融入了更多现代的表演艺术。但所有的剧都少不了一点——对现代生活的反思。

    比如在《藏·奔》中，柯军的表演融入了书法，一边写书法一边表演。《藏·奔》中的“我”（即主人公）以不同字体在舞台上现场书写同一个字。此外，柯军还曾尝试过表演中加入篆刻、甚至行为艺术等元素，他还邀请观众上台演出，一起感受、反思现在的生活。

    发达的舞美技术，造就了“时尚昆曲”，这也是柯军要推出的“新概念昆曲”。比如，《余韵》使用了蓝光、压面光、电脑追光、聚光等，使舞台呈现出多种不同的光影效果，以凸现人物的内心孤独与愤懑。在音效上，《浮士德》有意渲染扇子敲打所发出的打更声、衣服抖动声、脚步转换声等，以加重神秘感和紧张感。

    继推出“新概念昆曲”后，柯军又继而打造了“高铁昆曲”。所谓“高铁昆曲”，就是南京、苏州、杭州、上海四个城市的“昆虫”们，乘高铁一天可以看这四市昆曲名家的戏。让“昆虫”们，在极“快”和极“慢”中感受最紧张的生活节奏和最从容的生活态度。

    冲破传统体制，抢占信息传播阵地。

    600年的昆曲穿越时空，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交融，加之柯军先天的悟性，如他推广的“高铁”昆曲，赋予了柯军独特的灵性与智慧。

    他利用整个媒介传播体系，从报纸、电视、网络进行了各个方面的宣传运作。

    江苏省昆剧院的不少演员都拥有个人的微博，柯军发剧照，推广昆曲不亦乐乎：“我们也要打造‘微博昆曲’，借助微博的快捷性和影响力推广昆曲。”

    除了在微博上发布演出资讯和博友进行交流外，柯军还创建了名为“环球昆曲在线”的网站，“环球昆曲在线”于2010年4月3日试播，这是全国首个演出团体的网络电视平台，4月25日，该网站进行了“玉树赈灾义演”首次直播。此后，“环球昆曲在线”除坚持每周直播兰苑演出外，其他重大活动也将全程跟进。截至2010年年底，共在线直播演出、活动和讲座等60场，网络点击率超250万人次，观众遍及大陆、香港、台湾等地区及日、韩、英、美等国家。除了同步观看直播，“环球昆曲在线”还容纳大量昆曲文字、图片、视频资料，建立了昆曲网络资料库。这为满足国内外的“昆虫”们随时随地欣赏昆曲提供了最大的便捷。

    昆曲海外知音多文化自信

    “我在国外有很多粉丝。”柯军坦言，在海外，昆曲的欢迎程度有时甚至高于国内。

    2009年1月,柯军带领12人出访英国埃塞克斯郡，表演传统昆曲折子戏，深受当地观众的欢迎。英国著名导演鲁宾看了演出后大为感动，对昆曲表现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并于同年11月25日回访江苏省昆剧院。

    为将昆曲推向国际，柯军与鲁宾共同策划推动汤显祖与英国的莎士比亚，穿越时空相会在南京的“2016汤莎会”。

    从去年7月中旬正式开始，江苏8所学校与英国埃塞克斯8所学校的80名学生，定期互访，中国学生去英国学习莎翁戏剧，英国学生则来江苏学习昆曲。通过两国学生对昆曲和莎士比亚戏剧表演的交互学习，带动两地间的文化交流。洋学生演《牡丹亭》，中国人品莎翁剧，汤显祖与莎士比亚，东西方的两位艺术大师，在逝世400周年时，进行穿越时空的对话。

    柯军说，通过这种文化交流活动，使两国的年轻人能够感受到不同的教育背景和文化氛围，增进两国学生对传统文化的了解和热爱，加强中英两国青少年间的友谊与交流。并且能够以这次文化交流为契机，树立中国传统文化在英国青少年心中的良好形象，用文化打开交流之窗。

    除此之外，柯军不忘记抓住任何一个国际性的大型活动对昆曲进行策划推广，除“2016汤莎会”外，还策划了“2014青奥会”、“2010世博会”等影响极大的推广活动。

    ■本版图片由柯军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