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低姿态”吸引外资回巢农民工或再陷“血汗工厂”？

    ■本报记者  肖肖

    在制造业向内陆转移的背景下，曾经候鸟般迁徙的农民工，现在也有了在家乡工作的机会。

    这个时节，应该在地里忙着收玉米的李某，现在在河南省一家为世界知名品牌代工的企业工作。他负责的工作是将鞋子整齐地放入盒内，并按标准贴上“MadeinChina”。这个工作每月能给他带来近1500元左右的收入，相当于种两亩小麦的所得。

    较之以前在广东东莞打工，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在家打工，吃住都习惯，更重要的是还能照顾家里。在这儿挣的钱，由于消费水平低，也够花。”

    现在，在河南省境内，分布着许多全球知名企业的代工企业。大部分的产品，通过铁路运输到临近的港口，再送往国外。这些由农民工生产、制造的世界品牌，销往美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

    中西部地区迎接外资企业

    目前，由于中国东南部招工难等一系列问题，许多知名代工企业都开始向内陆转移。富士康就是一个例子。

    在跳楼事件发生后，坊间纷纷传言富士康要移师东南亚。但郭台铭最终选择了湖南省与河南省作为富士康的落脚点。促使郭台铭作这一决定的是，大陆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劳动力优势。同时，大量的劳动力从沿海回归，也是富士康内迁的推动因素。

    也有专家分析了富士康内迁的深层次原因。深圳大学国际金融所所长国世平认为，这些劳动密集型企业在沿海城市拥有的“特权”越来越少，土地成本、人工成本居高不下。沿海城市面临产业升级，对于劳动密集型的企业也不再青睐。

    但是，沿海城市不再稀罕的代工企业，在中西部地区却成了“香饽饽”。在富士康放出内迁消息后，许多地方上负责招商引资的官员都找上门来，为富士康和所在地“牵线搭桥”。然而许多在当地呼风唤雨的官员都在富士康吃了闭门羹。

    为吸引富士康在河南郑州落地，早在2007年，郑州市政府就成立了一个由市长担任组长的“富士康科技集团郑州投资项目协调推进领导小组”。功夫不负有心人。2010年6月30日，富士康与郑州市政府草签协议，在该市建立一家新工厂；8月2日，富士康郑州工厂开工投产。从纸面上的协议到落到地上的工厂，郑州市只用了一个月零3天就完成了这一过程，被外界称为“郑州速度”。

    这件事也代表了目前内陆城市对于外资企业的态度。据河南省一位负责招商引资的官员介绍，目前河南省在引进外资方面给予了很好的优惠政策，一些地方政府根据投资额度，会在一定时间内奖励给内迁企业所交税金地方所得部分。此外，政府在租用土地上也给予企业很大优惠甚至可以免费租用。无疑，这对于成本不断增加的代工企业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加上中西部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企业加快进入这些地区也在情理之中。

    “低姿态”背后问题重重

    政府之所以如此“低姿态”，是要换来当地就业机会的增加以及本地经济的发展。

    据了解，在富士康从百余人小工厂发展为代工业界的“超级航母”的同时，深圳也因富士康的落户而倍添光彩。龙华镇，就是在富士康的带动下发展起来的。现在，这个镇拥有100多万人口，其中一半以上与富士康有关联。

    上述官员认为，河南省是农业大省，同时也是人口大省。农业机械化的推广，解放了一大批劳动力。相对于以前多数劳动力出外打工，代工企业来到家门口，无论对于当地的经济发展，还是对于社会的稳定、家庭的团结，都有良好的推动作用。所以，政府引进外资的门槛相当低。

    然而，代工企业虽然可以促进当地发展，但是工作环境差、污染严重、“血汗工厂”的“美名”却也与之形影不离。近日，古驰（Gucci）的代工企业又被曝虐待员工等消息。而此前，包括苹果、迪士尼、耐克等多家企业都有“血汗工厂”、污染环境的灰色记录。不知代工企业的“歪风”是否会因为政府对企业的“偏爱”而助长。

    上述官员称，在引进企业时，当地政府也会排斥污染严重的企业。但是，在企业引进后，也难免会出现污染水、空气的情况。

    在用工方面，国家规定8小时工作制，但是据透露，上述代工企业经常加班加点，每日工作10小时是常有的事情。记者算了一笔账，按每月30天计算，除去4个双休日，拿到1500元左右的工资则意味着农民工每小时所得报酬为7元左右。劳动力的廉价可见一斑。

    一位负责劳动监察的官员告诉记者，他们会对企业私用童工、克扣报酬等进行监管。但是由于引进外资的不易，政府对于企业的规范用工问题则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监管力度跟不上，农民工维护自身权益的意识也并不强。正如李某所言，他对于这份家门口的工作，有的只是满足。祖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在他们这一代得到了改变，他对于自己的权益关注度远远低于守着农田做工人的幸福感。

    在被问及劳动部门是否有普及维护农民工自身权益的行动时，上述官员称在每年的招工期，会大量印刷宣传册发给农民工，而这被称之为“春风行动”。但是李某不知“春风行动”，另外，还有多数企业的工会也未成立或起作用。

    点评

    在政府“低姿态”吸引外资，农民工维权意识也不强时，工人的权益保障责任就落在了这些企业的身上。对于企业，尽管政府姿态低，但自己摆正位置或许最为重要。优惠政策可以尽享，但良心道德底线更应守住。在监管措施跟不上时，独善其身，严于待己的企业才能持续发展。如果再让“血汗工厂”重现在中西部地区，不仅砸了企业的招牌，又怎能对得起当代农民工的“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