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的完美

    ■本报记者  慢舟

    电影《非常完美》的灵感来自导演依萌5年前的一个梦——一个小孩头上长了一个“记忆之盒”，所有的过往总是缠绕着她，挥之不去……正想找个喜剧改改戏路的章子怡，无意中发现了依萌的故事，感到主人公苏菲完全是喜剧版的自己，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欣喜的自己。于是，两个同在好莱坞天空下闯荡却素昧平生的女孩，开始了一段“未经谋划”的合作。

    因为依萌是好莱坞商业电影科班出身，章子怡是世界级电影盛会的座上宾，《非常完美》的班底便是准好莱坞级阵容。迪斯尼资深作曲家、指导过《功夫》的美术指导、《赤壁》的现场录音师、《蝙蝠侠》的特技师……如此炫目的各路“神仙”，都成了依萌的麾下之军。

    就读好莱坞导演的黄埔军校

    如果时光倒回8年前，成为好莱坞商业片导演这样的事会让依萌在梦里笑醒。8年前，中央音乐学院围墙里的依萌真不算好学生，在自己的专业课——歌剧表演课堂里，她永远都是一副灵魂出窍的神情，不是信手在画册上涂抹两笔漫画，就是望着窗外一对窃语的恋人发怔，揣摩着两人之间发生过的故事……没错，比起按部就班的表演，依萌最热衷的还是自己编故事。依萌盘算着，这辈子要是不能做个电影导演，就太荒废自己了。

    依萌从来都不是一个想想就算了的姑娘，她不仅要在妈妈为她铺设了十几年的音乐道路上来个急拐弯，还要一步到位把自己送到商业电影的最高学府——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那里堪称好莱坞导演的黄埔军校。

    夹着几本自己画的漫画书，拎着一个小小的染色不均的红色漆皮箱，25岁的依萌一脚踏进了她的好莱坞幻境里。面对这个太快现形的梦境，除了一份刚刚合格的托福试卷，依萌几乎没做任何准备。

    “在美国的大学，你不可能直接进入导演系学习，能不能做导演，你需要展现给所有人看。”依萌说这是和国内学电影完全不同的。一踏入学习正轨，依萌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好玩的“大戏班子”。戏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自己学着做……搭场景、制造电影声响、架设摄影机位、寻找甚至自己设计服装、下手干木工活……几乎电影拍摄中的每个琐碎环节都是一门课程，都是通往终极导演身份的必修课。

    落寞的边缘人

    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梦幻好莱坞的一员，即使是扛电线这样的“粗累活”，依萌也做得郑重其事，生怕扛法不“专业”，让人看出破绽来。谁让这里是全世界文艺青年都向往的电影圣地呢。在这里，没有一件事可以被称为粗活，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专业与否衡量。人头攒动的偌大片场没有所谓打杂、帮工的，每个人都是极富荣誉感的电影工作者，即便是最“低等”的体力活，电影系的研究生也津津有味地做着。

    学会和电影相关的一切之后，学生们开始执导短片。短片中负责摄像、声效等的也全是学生自己。因为同班同学大都是高大自傲的美国人，小小的黄皮肤女孩依萌常常觉得备受冷落。再加上在脑子里转几圈都想不起来的英文单词，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让大家听从她的指挥。常常是她在片场挥舞着瘦弱的胳臂大声喊叫“I want you to do this……I want you to do that……”（我想让你这么做，我想让你那么做……），没人应声。最后她只好无奈地自己冲过去弄好。

    即使如此艰难，依萌编剧、导演的短片也总是学校公开放映中的压轴之作。学业结束，学校根据每个人制作的短片水准，在全班24人当中，只保留了依萌在内5个人的导演资格，依萌庆幸自己的导演梦获得了延续……

    尽管依萌在电影学院一直是最优秀的学生，但这并不意味着能获得在好莱坞一展身手的机会。对全世界的电影导演来说，找投资人都是最难的事情。没有美国人愿意把钱砸在一个不知从地球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陌生女孩身上。他们信赖的年轻导演，常常不是费里尼御用摄影师的孙子，就是科波拉家族的后裔，至少也要和某某好莱坞圈里人有些许瓜葛……如此严丝合缝的好莱坞人际关系网，自然不是为这个性格直率的异族女孩准备的。偶尔受邀参加某某名流的私人宴请,看着那香影颦颦的人群在她眼前飘忽、闪耀，依萌感到自己只是里面的一个影子，永远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向李安看齐

    就这样，毕业之后的四年，她一边拍广告、MV养活自己，一边自己写剧本，等待万分之一的机会光顾。对于这样的生活，依萌是有心理准备的，她不敢奢望奇迹出现。能够来好莱坞学电影，对她来说，就已经够幸福的了。这是她付出很大代价才向生活争取来的权利。李安曾经的困窘是依萌最好的抚慰剂，这个华人圈数一数二的大导演，竟有整整7年的时间在默默等待，无人问津。她只希望，自己不要等7年这么久，毕竟光阴对女人来说是格外金贵的。

    这四年中，拍广告、拍MV，总算也是在为今后拍电影积蓄经验。没有其他事分心，写剧本成了她和自己的导演梦亲近的唯一办法，即使在最低落的时候，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如同音乐般流淌不息……她还从自己并不丰实的收入中划出一块，给自己找了个经纪人。在好莱坞没有一个好的经纪人，基本不要指望别人能看到你。最终也正是这个明智的决定，为依萌找到了第一个伯乐。

    依萌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旗鱼》，不是她想拍的商业片，但确实是她受邀拍的第一部长片，片长达93分钟。但成本却少得可怜。依萌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小媳妇，妥妥帖帖地算计着每一笔钱的出处。短短28天时间，依萌和她的摄制组奔波于中国的好几个城市，拍出了一部视觉效果惊人的中国体育电影。这之前，中国体育从未被呈现出如此的力与美。拿着依萌粗剪过的样片，好莱坞最有名的体育片剪辑师对她说，看你的画面就能通心，不用语言。

    无情亦有情

    好莱坞重量级人物的偶然眷顾，往往会成为无名导演们的人生转折点，从此，他们的名字也会和那些“大人物”缠绕在一起……

    章子怡不仅是依萌新片《非常完美》的制片人，还亲自担任女主角，甚至还为她带来了范冰冰、何润东等一干明星。在片场，章子怡竟是全场最好沟通的演员，对导演在片场的决定和安排，她拿出了之前合作所有大导演时的习惯——一切听导演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戏外并没有太多交心，透过对剧本心照不宣的认同和在片场上的一丝不苟、术业专精的态度，两人成了可以互相信赖的伙伴，之后的拍摄出奇的顺利，其他大明星们也都表现出超常的耐心和尊重。

    闯荡好莱坞，依萌觉得最难能可贵的是：看到了顶级商业片如何出炉；亲手触摸到电影制作的每个环节；洞悉了商业片打动全球观众的终极秘密；发现自己最得心应手的能耐是讲都市白领故事……不过，好莱坞给她的最大财富还不止这些。依萌现在回想，最宝贵的恰恰是好莱坞对她的无情——“别说受挫折，连遇上挫折的可能性都没有”，她常常自嘲。数年的失落和压抑，让依萌积蓄的“小宇宙”无限膨胀，一旦触碰到机会，她便将自己都难以估量的能量全力迸发出来，直至呈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