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一哥”到高科技养猪能手
来源:中国贸易报
■本报记者 袁远
没有人能想杨勇象每回进自己的生猪屠宰场时的心情复杂。比起养猪,屠宰对杨勇来说,是一个无奈而又充满不舍的过程。养了十几年猪,难免对猪“日久生情”,用杨勇的话来说,“自己可以吃差点,但绝不能让猪吃差了。”每次听到猪在屠宰场发出低回的哀号声,杨勇都希望自己能够瞬间消失,回到公司在安徽广德黑猪的散养地,静静听圩猪悉悉索索地吃地上竹笋的声音。
没法改变猪的命运,杨勇能做的就是让猪死得平静、舒服一点。从车上卸下来的猪不会马上进入屠宰场,而是先进静养圈休息至少8个小时,不要让闲人去打扰它们,让它静静地散散步,把带不走的东西都留给身后这个世界……
信仰缺失导致食品不安全
用这样的方式送别他的猪,杨勇并不只是在为它们操办一场生前的“葬礼”。
“猪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当听到同伴被宰杀而发出惨叫时,猪也会分泌有害激素。”杨勇有些动情地说。“生猪经过长途运输,停食静养再屠宰,有利于消除生猪的疲劳,也可帮助生猪充分排水、排毒,保证猪肉品质和口感。”
其实,吃猪肉相对于消费餐桌上其他“肉族”成员来说,要安全很多。据了解,禽类从一生下来就开始注射抗生素,水产品也由于水质污染而深受其害。而猪肉里即使打了药,药物一般也只会残留在猪的内脏里,猪肉里不会有太多残余。
然而,病死猪肉、注水猪肉、瘦肉精……和猪肉相关的食品安全问题近几年也开始困扰着消费者。杨勇对记者表示,“在饲料中添加‘瘦肉精’养出的猪,猪肉一斤能多卖0.5元钱,是相当不菲的收益,很多散养户都经不住利诱,用瘦肉精喂猪。”
“现在,经营者信仰缺失才是导致食品不安全的真正原因。”杨勇直入本质。
杨勇的公司始创于1997年,如今已发展成为一个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服务业一体化的企业。这种从田头到餐桌的闭锁式产业发展模式,不仅是一个生态农业循环经济发展模式,也使企业能更有效地把控猪肉产品质量。并能使政府对猪肉质量的监管“有迹可循”。杨勇创办的安泰农业年出栏50万头猪,他言辞诚挚地说,他们提出的“为社会提供安全食品”并不是一句口号,这不仅关乎企业的存亡,也关乎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底线。
祭出高科技“杀手锏”
1997年,杨勇从父亲手中接下小小的养猪厂时,完全没有现在的踌躇满志。成为县城里的“一哥”,再做个满县城“嚎叫”的“野狼”摩托总代理,才是杨勇“年少轻狂”时的梦想。做“猪倌”尽管这是父亲“逼”他做的离现实最近的选择,但离他的梦想实在太远。
1998年,养猪业陷入从未有过的低谷,白发一夜间爬满父亲的头顶。于是杨勇从父亲手里拿回了自己的“人生罗盘”。继续养猪?可能意味着血本无归;放弃养猪?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迷茫的杨勇回到曾给自己上过兽医课的教授家里。教授早就从杨勇漂移的眼神里看出他对养猪这个行业的轻视,但从不说破,只埋头教他。看到失落的徒弟回来,还带着满脸的“不服输”,教授才开口:“其实养猪这个行业你没选错,而是猪的品种你没选好。而且你没有用‘心’对待这件事。”随后,教授从家里凑出20万,又带着杨勇赶赴上海大江种猪厂——中国最早的进口种猪基地,挑选出国际上最好的猪种,交给杨勇……新品种的猪是当时极罕见的瘦肉型猪。回来后,杨勇用心饲养,别人喂4斤饲料只出1斤肉,杨勇的猪只吃2斤饲料便挂1斤的膘。
重新选品种不仅让杨勇积攒起第一桶金,也让他看到了养猪行业的科技潜力。杨勇可能是安徽第一个使用软件养猪的人。每头猪的怀孕时间、哺乳
时间、再次怀孕时间、饲料配方、繁殖周期、营养配比,都在他的软件里一目了然,比闹钟还准地提醒着养猪者。要知道,传统养猪的人时常连他养的猪当年是否能怀孕、产崽都稀里糊涂,猪肉产量自然也难控制。
从营养、疾病到育种、饲养管理,几乎养猪的每个环节,杨勇都用最专业、最科学的方式小心侍弄着。人们通常认为,农业是国民生产中科技含量最低的产业,杨勇觉得事实正好相反。农业生产的主体——无论是田间的植物还是围栏里的猪,全部都是生命体。对生命体的研究需要遵循其代际延续的特征,一个性状的深入需要观察好几个繁殖周期,甚至好几代生命体才能完成。这致使生物工程领域的研究进行得更加困难。
或许这就是杨勇成功的秘诀。在高科技领域比拼科技含量,高手云集时就很容易折戟沉沙;而在普遍落后的传统农业领域,祭出高科技的“杀手锏”,却往往能旗开得胜。
尝到高科技的甜头,杨勇便动辄搬出他的专家顾问。猪生病时有专家会诊;猪营养缺乏,有专家做饮食指导;连国际最先进技术,杨勇也总是最先用上。地方专家团队、国家级专业指导都成了杨勇公司里的座上宾。他甚至把自己的企业发展成安徽省养猪企业示范基地。
对皖南圩猪“日久生情”
在杨勇广德的养猪基地里,还有一种“正在消失的圩猪”。皖南圩猪有世界猪种里的大熊猫的美誉,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可近亲繁殖的猪种之一。圩猪的“肉香可绕梁多日”,肉质在国际标准里也是得分最高的。
杨勇请来猪种研究专家张伟力,又投下1000万元资金,用于圩猪保护。这种会跋山涉水的猪,被放养在广德碧绿的山林间、潺潺的水涧旁,时而拱起灵敏的鼻子,找寻地里鲜嫩的竹笋和水塘里跳跃的小鱼、螺蛳。
同普通的猪相比,圩猪体型娇小、骨骼细幼,面孔也比普通猪俊俏几分。这种“健美”体态的猪,无论上山还是下水都如履平地,并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令肉质更加紧实、致密。在100多年前,圩猪就成为皇室的贡品。被当地人称为“猪痴”的一位教授,会经常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之一——手风琴,在蓝天、白云、绿野的映衬下,为欢快觅食的圩猪们,弹奏上一曲《草原牧歌》。“如果猪生活得不快乐,长出的猪肉也不好吃。”该教授直白的说。
“安徽省的地方品种猪纯种数量在过去二三十年里急剧下降,其中安庆六白猪、圩猪、皖北猪、皖南花猪已接近濒临灭绝,如不立即采取措施,不要几年,这些地方猪种就会消亡。”
杨勇明知养圩猪的成本比普通猪贵2倍,还需要提供大片的土地、山林放养,但他还是坚持每年养3000多头圩猪,既供应给饥饿的高端猪肉市场,也把纯种圩猪的遗传资源保护起来。
普通农夫养猪追求猪长得快,凡是长得慢的都要进行良种化,使得纯正的地方品种猪渐渐消亡。而一些专家也赞成改造地方猪的品种,引进外来猪种与本地猪进行杂交。对皖南圩猪早已“日久生情”的杨勇,心底里并不赞同专家杂化本地猪,“圩猪有罕见的近亲繁殖不退化的特性,绝对是优良的基因研究对象,它的血统还是越纯越好。”
的确,地方品种猪虽然生长较慢,但具有适应能力强,耐粗饲,繁殖性能优秀,抗病能力强,肉质好等共同特性。尤其是圩猪堪称一流的肉质,对高档肉市场开发和培育新品种的研究都将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况且地方猪种还是宝贵的遗传资源,基因不能再造,一旦丧失,即是品种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