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书法家批评系列——荣西

    ■任钦功

    荣西（1141——1215）俗姓贺阳，字明庵，号叶上房，今冈山县吉备津人，是吉备津神社神官的儿子，母田氏夜梦明星而有妊，怀胎八月即降诞。荣西以他的聪慧和努力成就了其对日本文化史巨大的影响，正因为他的入宋求法而揭开了禅宗正式流布日本的历史，也正是由于他的入宋求法使得宋风书法得以正式传入日本，为日本书法注入了新的艺术思想，成为了日本新书风的开启者和传播者，促进了日本书法更加多样化的发展。

    日本书法的发展同宗教的兴衰有着密切的关系，正如日本新文明之初，由于圣德太子的“以教治国”的政策，由此日本开始了真正文明之旅，藉此佛教也得以大力推崇，特别是在写经盛风的推动下，日本开始了其真正“书法历史”的发展，由于佛教传承的特别需求，书法的传承受到了局限，最初只是中国六朝的正书、唐楷在日本开始流行开来。公元794年随着平安京的迁移，给日本文化、宗教和艺术的发展提供了绝佳的历史机遇，加之遣唐使的派遣，大批学问僧的入唐求法，宗教上形成了以最澄、空海为代表的僧家创立了不同的佛教流派。受此文化大变革、大发展的影响，书法也呈现了其多样化的传播和发展，整和形成了平安时代的日本书法以“唐风”为发展的主流。平安末期，皇室政权走向没落，他们所推崇的温润柔美的“和风书法”也受此影响趋于“失宠”，而逐渐强盛的武士阶级必将发展新的文化意识来引导文化的潮流。首当其冲担此重任的如同以往的任何历史时期一样，由佛教的手段来完成，这是日本文化发展的特性所决定的。荣西的出现正顺应了这一历史需求，他所求取的禅宗佛教和新思想不仅给政权斗争带来了强大的平抑力量，也使得文化的发展，特别是给书法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新的刺激。

    荣西自幼聪敏超群，八岁就随父亲读《俱舍》、《婆沙》等深奥的经论；十一岁师事吉备郡安养寺静心上人；十四岁登比山出家受具足戒；十七岁静心上人入灭，即依师遗言，追随师兄千命法师禀受虚空藏法，于苦修精诚中，屡见灵异。

    荣西分别于公元1168年和公元1187年两度入宋求法，前后历经六年，在这漫漫的六年之中，荣西在对禅宗广泛学习的同时也对宋风书法进行了广泛的涉猎。1191年荣西回到日本开创了禅学临济宗，成为了日本禅宗佛法的开山之祖。之所以能够成就为日本禅宗主流的开山之祖，是取决于他高瞻远瞩的文化思想，这个思想是超越传统的他将台、密、禅三宗贯通而成“临济宗”，这种高度融汇的文化驾驭能力首先需要建立在广博的学识之上的。当然这种思想会同时对他的书法具有着指导意义。这种创新的思想为日本书法的发展注入了新的风气。随着禅宗的日益盛行，宋风书法的传入使得长久以来沉闷的日本书坛倍增活力，因此宋风书法得到了快速而广泛的流行。荣西在日本文化上有着全面的贡献，著述甚丰。如所著密教经典《出缠大纲》、《胎口决》、《誓愿寺缘起》、《教时义勘文》、《盂兰盆缘起》、《一代经论总释》、《日本佛法中兴愿文》、《三部经开题》、《不二门论》等，另外还著有日本最早的禅书《兴禅护国论》三卷，著有《出家大纲》一卷，叙述僧众的天职，荣西又是第一个将宋朝禅院的茶风引进日本的，故所著《吃茶养生记》也是其晚年最后的著作。《盂兰盆缘起》不仅是佛学经典，更是荣西留传于世的最有代表性的书法墨迹作品，他是荣西非凡文化思想的代表。

    《盂兰盆缘起》是荣西三十八岁（1178）时所书，因正值青壮之年，故用笔虬劲果断，呈蓬勃向上之朝气，正因为他的思想不为书法而书，所以呈现了自然朴素的气息。这部由荣西所书经卷，书法风格是标准的对宋黄山谷书风的追摹。用笔干净利落，施墨敦厚舒缓；结字内紧外阔，开张有节；章法疏朗大方，错落灵动。对黄山谷书法的继承可谓“形神兼备”。从艺术上体现了荣西扎实深厚的书学修养，而从历史的高度上来看，则是体现了他对艺术新思想的追求和渴望。比照历史上以往的写经书法，无论是佛教发展之初，圣德太子书写的《法华义疏》、还是圣武天皇的《贤愚经》、以至“平安三笔”之一橘逸势的《兴福寺南圆堂铜灯台铭》、以及平安后期以《久能寺经》、《平家纳经》、《中尊寺经》等为代表的装饰经，无一不是体现着中规中矩的书写技法，几乎没有如《孟兰盆缘起》这样伸展开张的书体来表现经卷形式的。而这种形式的出现不外乎以下两种意义的体现：一是武士阶级所推崇的新宗教为代表的艺术思想突破了传统的文化思想，成为了新的流行；二是在新旧政权更替时期，对外来的新文化尚处于一味的追摹状态，尚未进行本土的融汇，这同荣西晚年所书撰《吃茶养生记》相比较即可明了。

    《吃茶养生记》是荣西晚年书撰完成的医学养生方面的著作。单从书法艺术的角度来看，其风格同其青年时期所书写的《孟兰盆缘起》有着鲜明的风格对比。

    《盂兰盆缘起》是对黄山谷书风的完全追摹，这不仅是因为时代的更替、书风的初传为原因所成，更重要的是荣西当时正处于一个对新书风的继承时期，尚未对自己的知识修养得以完成融汇。而《吃茶养生记》正是对其几乎一生所学进行吸纳、消化、融会贯通的体现。在敦厚朴素的笔墨中有着自己的率真，在朗阔张驰中充溢着典雅和空灵，使得自己在佛教、书法、医学等全面的修养贯为一体，展现出自己全新的思想面貌。

    荣西是日本镰仓时代初最有代表的历史人物之一，有着广泛的历史贡献。荣西在佛教上创立临济宗，成为禅宗佛教在日本的开祖，著有《兴禅护国论》、《日本佛法中兴愿文》等佛教专著。他所创立的禅宗为武士阶级所倚重，成为致镰仓政治成功的重要政治手段。在书法上，荣西作为宋风书法最初传入日本的使者和实践者，对日本镰仓书法史有着不可替代的历史贡献。荣西还在医学养生方面有着深入的研究，著有《吃茶养生记》，这一著作成为日本茶养生方面最早的著述。也正是因为荣西全面的文化修养，才能从对宋风书法的最初追摹达到最后融会贯通的至高境界，以文化创新的思想指导确立了日本书法史上新风气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