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粮掌控蒙牛 难题依然待解

    ■本报记者  陶海青

    编者按：蒙牛从“民牛”，成长为由中粮控股的“国牛”，现在又引入爱氏晨曦成为了“洋牛”。从创立到发展，蒙牛从民企“变身”国企，而后又引入外资管理，其发展核心就是资本运作。但必须一提的是，这只是一个个案,蒙牛的发展模式不可复制。

    中粮从入股蒙牛到全面接管蒙牛，无论是自建奶源，还是重新树立品牌形象，从目前状况看，都未能触及蒙牛的改革核心。

    中粮集团在成为蒙牛第一大股东3年后，开始全面掌管这家民营企业龙头。

    7月31日，蒙牛发布公告称，蒙牛总裁杨文俊因个人事业发展已辞去在蒙牛的所有职务。杨文俊的退出，意味着牛根生时代结束，中粮集团开始全面掌控蒙牛。

    公告还宣布，委任来自蒙牛第二大股东、欧洲乳业巨头爱氏晨曦（ArlaFoods）的两位高管任非执行董事。在中粮空降孙伊萍接任总裁后，今年6月，爱氏晨曦以22亿港元入股蒙牛，持股约5.9%，成为继中粮之后的第二大战略股东。

    3年前，中粮入股蒙牛时称，此举将“大大推动中国食品安全的建设进程”。但从目前的发展状况看，这个建设进程太过缓慢而曲折。

    孙伊萍掌管蒙牛近4个月以来，陆续放出她的“三把火”：砍掉1.5吨以下奶站，宣布35亿元投资奶源、引入欧洲乳业巨头参与管理。

    但业内人士认为，孙伊萍对蒙牛的“手术”将面临诸多阻力，短期内效果难以显现。

    关掉小奶站，质量监管依然存忧

    乳业安全问题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蒙牛曾以发展散养户的模式，创造了举世瞩目的“蒙牛速度”和“蒙牛奇迹”，但“粗放式的扩张”带来的却是管理滞后。

    从最初的三聚氰胺事件，到“特仑苏事件”、“小学生饮用蒙牛纯牛奶集体中毒事件”、蒙牛冰淇淋代工厂卫生管理违规事件等，经历了多次质量安全事件的蒙牛信誉不断下降。

    “这不仅是蒙牛的现状，也是整个中国农牧业的现状。”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郑风田对记者表示。

    究其原因是蒙牛无法对上游奶源实现完全控制。据记者了解，蒙牛70%的奶源来自养殖小区，20%来自规模化牧场，还有10%来自供奶散户，无论哪一类，都存在隐患，具有不可控性。

    对此，孙伊萍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产量在1.5吨以下的奶站。到今年年底，蒙牛将全部取消小奶站供奶，并逐步升级，在2015年之前做到牧场化和集约化。

    有分析人士认为，孙伊萍做出这样大的动作，在理论上确实有助于控制奶源质量，但如此改革并不现实。即使关掉小奶站之后，企业也收散户的牛奶，奶贩子就依然可以收集牛奶后集中交给企业，这是换汤不换药。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养牛户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观点。孙贵饲养奶牛多年，但因养牛持续亏损，3年前他已不再以此为生了。他在电话中抱怨：“蒙牛只顾在市场上拼杀，争抢市场份额，对解决奶源质量问题缺乏足够的资金投入。奶源不足时，蒙牛会从普通养牛户家里收奶。奶贩子从来都是廉价收购，我们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至于奶源质量问题，孙贵并没有直接回答记者的提问，而是语出惊人：“如果你想喝到真正的安全奶，就自己养牛吧。”

    公开资料显示，10多年来，蒙牛、伊利等乳制品企业，在奶源建设上的投入，最多约为3亿元，而在营销和生产基地上的投入，两家企业均超过100亿元。去年，蒙牛广告和宣传支出为28.4亿元，而净利润为15.89亿元。这意味着，蒙牛每赚1元钱的净利润，就要投入1.79倍的广告费用。

    另据报道，蒙牛每年都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奶源缺口，如果取消小奶站供奶，那么难以保证其每年巨大的销售量。

    分析人士认为，蒙牛应该加强的是对奶站的管理，可以直接对奶农和生产设备进行投入，甚至采用视频监控、批批检查等手段。

    建设大型牧场，恐欲速不达

    得奶源者，得天下。除了淘汰小奶站，蒙牛还宣布，未来3年将投资30亿元至35亿元，计划在东北、河北、内蒙、华南等地筹建8个至12个千头奶牛以上的牧场及万头以上奶牛的牧场，在未来3年，实现百分之百原奶来自规模化养殖牧场和小区。

    孙伊萍表示，奶源的建设是目前中国整体行业都面临的挑战和压力。在奶源建设方面，蒙牛过去通过参股以及自建牧场进行建设，未来，公司将加大对牧场建设的投入，特别是自建牧场。“目前来自规模牧场的奶源比例已达82%，也成立了100%控股的富源牧业，未来将在这一平台上展开自营牧场的建设和管理。”她说。

    而蒙牛的一位竞争对手的一番话却颇耐人寻味。他告诉记者：“孙伊萍对乳业涉足不深，我对其目标能否达成表示质疑。牧场投入不仅巨大，而且其管理也相当复杂。比如一个现代化的牧场包括乳牛引进、养殖方式、饲料构成、挤奶管理乃至废物净化等多个环节，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造成的损害都可能将通过现代流水线作业和快速物流被放大一千倍一万倍，而且根本无法挽回。实现牧场自建并不意味着奶源从此就安全了，恰恰相反，实现牧场自建之后如何确保奶源安全依然是难题，不会因此而高枕无忧。”

    据估算，以一个日产量为100吨的中型乳品工厂为例进行计算，如果奶源自给率为100%，则至少需要7000头牛，按照每头牛需要1.5万元的投资来计算，总投资额大概为1亿元以上。另外，工厂的设备投资需要5000万元，销售环节的投入大约为设备投资的1/3。

    “虽然中粮财大气粗，不缺钱，兴建12座大型牧场资金充足，但建成一座大型牧场约需3年时间，蒙牛要同时兴建8个至12个牧场，如此做强奶源很有难度。”上述蒙牛竞争对手表示，“另外，孙伊萍对蒙牛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牛根生等十大元老虽然已经离开蒙牛，但其亲信依然在蒙牛的一些重要岗位上，对孙伊萍所采取的措施无疑将有抵触情绪，近期内，中粮难以更换牛根生时代的基因。据我所知，中粮与蒙牛还没有什么融合，孙伊萍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分析人士认为，自建牧场有助于掌握奶源质量控制权，但在乳品行业，全产业链非常难做，奶源建设投入大、利润小。据不完全统计，奶牛养殖、产品加工、流通等环节的成本投入占比分别为75%、15%、10%，但利润分配分别为10%、35%、55%。

    从目前来看，在自建牧场投产前，蒙牛的奶源缺口依然是难题，中粮改造蒙牛奶源短期内难见成效。

    据记者了解，中国许多乳企已经开始自建牧场，但目前仍然有近70%的奶源须由奶农提供，这其中，奶农、奶站与乳企之间的利益博弈激烈。而在自建的大规模牧场中，规模化生产带来的隐形安全问题同样不容小觑。

    美国曾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现过万头奶牛牧场，但疯牛病与二恶英等严重问题随后而至。“中国的自然环境并不允许万头奶牛牧场的推广，而且已有美国的前车之鉴，完全应该避免重复走弯路。”中商流通生产力促进中心乳业研究员宋亮如是说。

    引入外资，提振形象有待观察

    虽然中国乳业常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但据估计，如果按照每年增加10%的规模，到2020年，中国将会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乳制品市场，商机巨大。

    6月15日，丹麦爱氏晨曦收购蒙牛5.9%的股份，成为继中粮之后蒙牛的第二大战略股东。

    据蒙牛方面称，爱氏晨曦是欧洲最大、历史最悠久的世界知名乳制品企业，在全球乳业排名第五位。未来，爱氏晨曦将为蒙牛引进丹麦牧场管理体系，将“Arla花园”应用于蒙牛的前端质量管理中，派专家小组到蒙牛工作，双方的合作将覆盖蒙牛从前端奶源管理到生产质量控制等关键领域。

    宋亮认为，乳制品行业是一个产业链比较长的产业，需要精细化管理和稳扎稳打。中国乳制品安全问题频发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国长期以来牺牲农业发展工业。欧洲早已实现了乳品全产业一体化，而中国距此仍非常遥远。在这种背景下，蒙牛如果寄望于引进外援解决问题，并不现实。

    业内专家认为，蒙牛能否获得爱氏晨曦的先进技术与经验，需看双方的合作约定及双方合作过程的情况。正略钧策管理咨询公司副总裁陈庚坦言，爱氏晨曦在相关领域的核心技术与管理经验，不会那么容易就分享给蒙牛。

    王丁棉表示，蒙牛寄很大希望于靠引入外资来提振形象并不现实。“爱氏晨曦仅持有蒙牛5.9%的股权，凭什么传授核心技术。”王丁棉认为，究竟爱氏晨曦的扶持能到达怎样尽心尽力的程度，尚不得而知。

    至于蒙牛和爱氏晨曦利益如何分配等诸多问题，截至记者发稿前，蒙牛一直没有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