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琢磨“身后事” 为博物馆规划出路

    ■本报记者  袁远

    年过半百的收藏家马未都，头发还没见白，身板也还硬朗，却已在他别有洞天的小院里，在他几只爱猫和上万件艺术珍品的陪伴下，盘算起自己的“身后事”来。

    “凡事想在前面”，是马未都这么多年的人生信条。20岁想30岁的事，30岁想40岁的事，40岁想50岁的事……自己现在年过50了，再多想几十年之后，甚至是百年之后的事，也算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身后，马未都最大的“心病”就是他耗尽大半生精力艰难打造的中国第一私人艺术博物馆，它代表着巨额的物质财富、文化财富和摄人心魄的艺术力量。如何把这份无价之宝完整地、有效地留给社会，是马未都目前忙活的头等大事。

    “中国人活着的时候忌讳谈身后事，立遗嘱也是到了去世之前才立。但故事的结局往往是，父辈终其一生所得的财富在子孙们的哄抢下瞬间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家庭残局。我不想死后看到这样的闹剧，所以趁现在头脑清醒、不受他人左右的时候，就要给我的博物馆找一个出路。”马未都说。

    马未都太明白人一辈子的这点把戏了——“无余即至乐”，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才是最大的福分。“我认为最大的成功就是把一生的收藏都捐出来，然后离开我的博物馆。等什么时候想看看那些宝贝了，都不用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在门口买张门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进去，还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对着那些宝贝笑，对着那些宝贝流泪。”

    马未都说的这个博物馆，是正在倾力建造的博物馆，不仅场所、建筑是全新的，经营理念也是崭新的。“我不希望我一下车，这车就没人能开动了。”他说。新馆像私立大学，采取理事制度，资金来自董事会和理事会里成功人士的捐赠。“这种捐赠绝不是居高临下的，不是施舍，因为即使是在做善事，也抱有敬畏之心。”

    别样引资兴建博物馆

    这几年，马未都冷眼旁观了太多华人富豪死后的“下场”，近的有王永庆，远的有陈逸飞，还有数不清的富商巨贾，因为在生前没有分配好他们的巨额财富，为身后埋下了祸根，引得钱财四散、血亲反目。如果他们能用这些钱认捐艺术品，无疑为这些巨额财富找到了一个绝好的去处。“人到中年趋利，老了趋名。在中国历史上，除了政治家和艺术家，我不知道有几个纯粹的商人可以青史留名。上世纪80年代鼎鼎大名的电脑英雄王安，若不是因为在美国捐赠了一座王安图书馆，恐怕到现在早已人迹全无了。”

    为了吸引更多成功者为这座行将建成的艺术博物馆捐资，马未都甚至想到，为彰显他们的艺术声誉，而专门设计一套绝无仅有的“捐助者个人雕塑景观”。艺术馆将把每个重要的捐资者塑像安置在艺术馆周边的草坪上，塑像可坐、可卧，舒适自在。作为馆藏的一部分，它们将和馆中的艺术品一样，百年、千年屹立，既见证世事变迁，又无声细诉过往。

    马未都甚至想好了自己那尊雕像的样子，一准是很惬意地伏在桌前，心爱的肥猫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尾巴轻轻地扫过他的脸，主人和猫都很满足地眯起眼，静静地享受草地上暖烘烘的阳光。马未都很满意自己的这幅“未来”的样子，他目光笃定、胸有成竹地说“我看到了我的身后……”

    收藏家的闲适人生

    这个坚持“闲适人生”的收藏家，总喜欢把周边所有地方都收拾得舒服、妥帖，新博物馆更不例外，“要比现在的观复博物馆更舒适！人们可以随时走进来，就像可以随时走进超市和茶馆。那些艺术品就那么平静、温和地伴随在你的左右，无论你是在喝茶，还是在和好友聊天。艺术该是让你更放松，而不是更正襟危坐。在这样的氛围里，无论是自己独处，还是和友人相聚，周身的一切都只会让你呼吸更加绵长，眼神更为和善。”马未都侃侃而谈。

    几十年的收藏生涯，让马未都经历了从“空无一物”到“只有物在我手，知识不在我手”，再到“知识尽在掌握中”的重要跨越，完成了这一过程，用他的话来说，“这事的好处也就到头了”。原本最初玩收藏的时候，马未都就不是奔着赚钱去的，“我对历史有极大的好奇心，而文物是历史的证据，它比任何历史文献都更真实、可靠。”如今，几十年的收藏，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部自己考证出来的逼真历史，这比任何财富都让他感到满足。

    不久之前，为了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收藏、见证做一个纪念，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开启了“中国古代盒具展”。盒子是最基础状态的容器，让老百姓看着就觉得亲切，而且还深藏了“开合”这个具有神秘气质的古老动作。打开一个小小的脂粉盒，开启的是一个时代的女性审美；打开一个工艺精湛的漆制圆盒，开启的是一份难以揣度的良苦匠心。马未都究竟想用这些小小的盒子“打开”什么呢，应该远远不止用以衡量它们的财富，或许，里面装着的是他这一辈子感受至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