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回流”促进口 美国双管齐下刺激经济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杨颖  霍玉菡  徐淼

    编者按：近年来，为挽救国内经济，发达经济体纷纷提出“再工业化”战略，以吸引产业回流。2013年2月中旬，在赢得总统连任之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再次强调了制造业“回流”对美国经济的重要性，并指出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让美国成为吸引就业和制造业的磁极。

    制造业“回流”背负着复兴美国制造业的重任，也决定了世界经济的走势。

    然而，美国已不复制造业空前鼎盛的时期，成功实现“回流”任重而道远。日前，美国行业协会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进口其实是美国就业市场的“福星”而非“灾星”。尽管“回流”的倡导者自有其道理，但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应该如何正确看待制造业复兴与进口之间的关系也的确值得讨论。

    “回流”是当下热门的经济思潮，承载着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这个来自美国工业心脏地带的政治家降低美国失业率的完美构想。在奥巴马提出“要将制造业放在核心地位，使美国成为新就业和制造业的磁极”后，美国制造业“回流”再次吸引了各国的目光。但这一构想却也面临着一个最大悖论，美国已不复制造业空前鼎盛的时期，而且，现如今全球市场也已经高度开放，不复上世纪60年代的封闭状况。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奥巴马振兴本国制造业的夙愿能否得偿？不仅如此，美国已经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进口并非“灾星”。其支持者认为，应该为“进口”正名，因为进口才是美国就业市场的“福星”。

    “回流”规模还有限

    在二战结束时，美国经济几乎可以自给自足，大多数消费品都是由本国制造生产的。然而，在二战之后，美国制造业开始逐步向海外迁移，其黄金时代也已一去不复返。奥巴马政府多次提出制造业“回流”，但如今美国国内是否还具有彼时的基础？

    如今，尽管美国的失业率令政府头疼不已——2013年4月，美国的失业率仍然高达7.5%，离自然失业率5.5%还有较大的差距，但现实是，简单重复的体力工作并不受美国本地人欢迎，尤其是在初级制造业领域，招工不满的情况愈加严重。据报道，由于美国农业存在大面积用工荒问题，马铃薯、樱桃等一些需要人工采摘的农作物已经开始涨价。

    与此同时，在美国现今的教育体系里，早已经出现了“冰火两重天”的局面，工程类专业饱受美国本地学生冷遇，而商科却炙手可热。在很多美国大学生眼里，就读商学院并在毕业后进入投行，才是理想的人生路径。

    而奥巴马政府仍在寻求重振制造业的利器，而制造业“回流”也成了其最新的一面旗帜，许多大型制造企业都跃跃欲试，要将生产线迁回国内。据报道，通用电气、卡特彼勒、福特等美国企业，正在陆续将部分生产线从海外迁回美国本土。但现实能否支撑起企业的热情，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回到20多年前的制造业鼎盛时期？

    对此，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直言不讳：制造业复苏速度与人才增长的速度失衡，美企“回流”风险较大。

    现实的情况是，美国的一些企业将流水线迁回本国，但并非所有企业都买账。还记得2010年秋天乔布斯对奥巴马那段不留情面的回答吗？当被问及苹果产品为什么不在美国生产而选择中国时，性格倔强的乔布斯向奥巴马抱怨在美国建厂困难，指责美国相关政策让建设生产工厂比中国手续更加繁琐和困难；生产制造企业在美国面临的各种风险更高，生存环境也更恶劣，所以，苹果公司的工厂几乎都建在了中国等地。“这些工作不会回来（美国）”。乔布斯斩钉截铁地说。

    据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在线采购平台MFG亚太区总裁金晓兵介绍，MFG通过与多家海外制造企业的交流发现，大部分企业没有将工厂和采购项目移回本土的打算。“一些美国企业甚至表示，在中国的采购项目还会增加，投入开设的工厂即日运作。选择中国市场是因为看中中国较为完整的产业链。”他说。

    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库克本人也曾经说过，他想要看到更多的苹果产品在美国组装，但缺乏人才让这一目标变得困难。对于“美国制造”的回归问题，库克表示，移回美国生产，问题不在于成本高低，而是美国在这一块断层太久了，缺乏最新制造技术。他认为，电子消费品制造业从未真正在美国建立，因而关键问题不是如何把生产线带回美国，而是如何建构。

    此外，奥巴马提出的高端制造业回流，即希望通过技术创新，利用3D打印、智能机器人等高新科技，引领全球的“再工业化革命”的宏愿亦不可一蹴而就。

    发展经济就像和面

    从上述情况来看，美国制造业“回流”仍将经历较长时间。那么，美国人在意的就业问题就只能由制造业“回流”、增加出口来解决吗？

    在中投顾问宏观经济研究员马遥看来，近年来，美国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强烈冲击，为提高就业率，美国政府提出了制造业回归计划。在此大环境之下，美国一些重要企业，如通用、苹果等已陆续返美，中国的比亚迪、联想等企业受到政策吸引也跟随此“回归潮”，将制作工厂向西迁移。然而，事实上，美国的劳动力结构并不能适应制造业的回迁，对于美国而言，进口反而将能使其资源得到更优配置。

    日前，美国行业协会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即进口其实是美国就业市场的“福星”而非“灾星”。这份报告由美国世界贸易咨询公司起草，旨在研究如果对进口增加大幅关税，将对美国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2011年，美国进口总额为2.2万亿美元。报告估算，假设进口为零，2011年，美国制造业、农业、林业、渔业和矿业将减少大约376万个工作岗位。此外，进口支撑着美国服务业超过1900万个工作岗位，遍布零售、金融、保险、教育、医疗、建筑等行业。

    虽然美国制造业复兴的支持者有他们的考虑，但这份报告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表明，进口并非完全只有坏处。

    该协会提出，美国超过60%的进口对象是诸如机械、工业消耗品和原材料等美国不生产或产量不足的商品，进口可为美国企业和消费者降低成本，有助通货膨胀水平保持低位，为美国企业改善产品质量和增加创意提供“持续的刺激”。

    “看似相克的扩大进口与制造业复苏在美国土地上得到了空前的‘融合’。”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白明对《中国贸易报》记者表示，美国此次为进口“正名”，是与制造业“回流”形成合力，共同刺激美国经济发展。

    据白明分析，美国积极复苏制造业，工作主要落实到实体经济方面，而通过进口消费“多余”的美元，可以平衡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关系。过去，美国虽然也进口，但那时是以伤害美国的制造业为代价的，现在进行了再工业化后的美国，进口已经能够与制造业形成互补，弥补其资源方面的不足。比如，美国生产汽车，但汽车轮胎却不一定在美国本土生产，这个时候，进口轮胎是能够支持美国汽车制造产业的。“这就像和面，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白明说。

    在白明看来，不论是鼓励进口还是鼓励出口，都是在为美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服务。只是有的时候国家利益的最大化体现在出口创造就业机会上，而有的时候则体现在进口以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上。“过去一段时间，美国鼓励出口，是因为当时美国的贸易逆差比较大，这影响了世界市场对美元的信任，还成为当地虚拟经济过度发展的帮凶。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美国虽然在进口方面的逆差还是很大，但随着其贸易伙伴日本实行了超级量化宽松政策，日元贬值，美国通过进口消费掉一部分外汇，并不会过多地造成美元贬值。另外，现在，一部分国际资本也回流到了美国资本市场，美国现在的国债收益率已经越来越低了。”他说。

    中美经贸何去何从

    值得注意的是，过去，美国一直以中美贸易逆差过大为由抨击中国外贸。如今，美国在进口方面态度的转变或将给中国外贸带来更深层次的影响。

    白明认为，美国鼓励进口所带来的实惠可能更多地落在西欧和日本身上，因为这些地方的高端产业更能够与美国的制造业“配套”。而就中国来说，商品制造大多还在低端产业徘徊，所以得到的实惠并没有很多，对中国外贸的转型升级并没有太直接的利好关系。

    但也不能说中国不能从中找到机会。从数据上来看，今年1月至4月，中国对美国的出口是增长的，对欧盟和日本则是下降的。从产业角度来说，欧美日可能是水平方向上的分工，而美国与中国可能是垂直方向上的分工。白明分析称，对于中国外贸来说，应该利用美国“态度”的转变，使中国既拥有垂直要素也拥有水平要素。

    而机会就是，美国为了实现制造业回归计划，或许会对本土制造业采取一些鼓励发展措施，有些措施会具有贸易保护性质，这对于具有“世界工厂”地位的中国而言，意味着全新的挑战，但也是机会。“美国制造业萎缩多年，如今重新振作，能够提供的互补机会非常多，这时候，中国如果能发挥自身优势，可与其形成互补关系。中国制造业要提前占据有利位置，如果等到美国与日欧甚至是东南亚‘搭帮配对’以后我们才醒过来，即便仍有机会合作，但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白明说。

    而从目前来看，从2009年到2012年，美国政府唤回制造业不遗余力，先后推出了“购买美国货”、《制造业促进法案》、“五年出口倍增计划”、“内保就业促进倡议”等多项政策。这不但帮助美国吸引了本国制造业回流，当地广阔的市场也吸引着中国制造业前往投资设厂。

    马遥表示，纵观中美贸易全局，除了有美国制造企业回归，还伴随着中国制造企业进入美国以及美国制造企业进入中国现象的出现，所以，中美制造业的“回流”是局部现象，“对流”才是整体趋势。但他同时表示，如果美国制造业复兴，对中国外贸而言是重大冲击，之前，制造业在我国外贸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而局势一旦反转，我国外贸企业将遭受严重损失。

    如今，新一轮全球制造业转移与变革已开始萌芽，这一趋势不可阻挡。丧失了低成本优势的中国制造业该何去何从？专家给出的建议是：借此契机提高产品附加值，力争未来在全球中高端制造业领域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