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毅：闯荡俄罗斯的跨界女儒商

    ■韩梁

    她是商人，莫斯科大型超市90%的芽苗类蔬菜由她供应；她是法学博士、兼职律师，帮遭遇司法纠纷的华商在俄罗斯打官司，向在俄中资企业提供法律咨询服务；她是俄罗斯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副会长、莫斯科华人妇女联合会等多个在俄侨团秘书长，各类大型涉华活动的组织者、协调员；她是“俄罗斯之声”国际广播电台特约记者和两档节目主持人。

    问及如何胜任繁多工作，在各种社会角色间自如切换，原毅没有直接回答，只笑说自己身体好，精力足。

    眼前的原毅声线柔美，笑容可亲，一抹淡妆，长发盘起，水墨丹青图案的套装素雅得体。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近20年在俄罗斯白手起家、辛苦打拼的过往并未将她内心的柔软磨出硬茧。她说：“和不少人比起来，我其实挺幸运。”

    白手起家异乡创业

    1993年，21岁的原毅大学毕业，拿到律师证，一边在大学任教，一边兼职律师。1996年，她放弃国内令人羡慕的工作、生活，随丈夫到莫斯科做生意。不懂俄语，环境陌生，一切归零，重新起步。

    留学生原毅的跨界之路，从边读书边帮丈夫打理生意开始。两人选择冷门的芽苗菜生意入手，其实是出于现实考虑。与动辄几百上千万元的裘皮服装轻工生意相比，芽苗菜种植销售成本低，风险小，上手快，资本运作周期短。不过，从肩扛手提挤地铁供货餐厅，到打入知名国际连锁超市，再到让俄罗斯人接受并习惯食用豆芽，原毅和丈夫花了10多年。

    如今，销售芽苗菜是原毅的主业，她的30多名员工全是俄罗斯人，选种、生产、销售、运输，全流程本地化，不用中国员工。因为工卡难办，签证手续繁琐，索性用俄罗斯人，反而省心。本地员工看重休假等福利，只要按规矩办事，尊重他们的工作习惯，其实管起来很顺手。”

    原毅回忆，在她打入土耳其袋鼠连锁超市和俄罗斯本地超市“第七大洲”、“十字路口”的上世纪90年代末，如今在莫斯科四处开花的法国连锁超市欧尚和德国麦德龙超市还没影子。从1公斤做起的家庭小作坊，到大超市主要供货商，其中的曲折艰辛可想而知。

    异乡创业，遇到法律、资质、营业等种种问题，是吸取教训、积累经验的过程，更是融入社会、立足扎根的机会。“到后来我们有了经验，一套手续，但凡看起来简单好办，没几个月时间、不出几个岔子，肯定办不下来。”

    进驻麦德龙超市的过程颇为戏剧化。原毅按规定提交供货申请，收到程式化回信“请耐心等待”后便再无回音。夫妇两人不甘心，跑到麦德龙莫斯科总部，因为没有预约，不能进入。原毅就等机会从门口保安处抄到供货负责人的电话。后来成为合作伙伴的经理说，当时有4家企业申请，原毅是第一个打进电话的人，还是外国人。于是，原毅拿到了那份订单。

    原毅笑称每个在俄打拼超过10年的华商都有一部血泪史，自己也不例外。俄罗斯人大都单纯质朴，但这个民族的排外思想根深蒂固。不过，随着中俄两国民间经贸人文交往加深，原毅明显地感受到，这种对华侨华人的排斥和敌意在逐渐消退。

    原毅和家人住在莫斯科的卫星城洛布尼亚，是当地的长居市民和市长的座上宾。整个城市，原毅一家是唯一的中国家庭，拥有长期居留权。这意味着，除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他们享有与俄罗斯公民同等的权利，包括教育、保险、医疗等权利。

    友好使者乐在其中

    如今生意已相对稳定，不需牵扯太多精力，原毅打算把更多时间投入到促进中俄文化经贸交流中。“俄罗斯入世以后，带来不少新机遇，中俄经贸交往更密切，发展前景广阔。中国现在提倡企业‘走出去’，欧美国家市场已成熟，发展空间较小，俄罗斯的市场广阔，机遇更多。国内不少地方政府和企业其实已看到商机。”

    为促进中俄文化经贸交流，原毅居中牵线，促成了洛布尼亚市与山东泰安市结为友好城市、科斯特罗马州与家乡河南省签署中俄州省友好协议。

    为让在俄华侨华人子女了解祖国，原毅4年前开始牵头组织俄罗斯的中国孩子参加国侨办每年举办的“寻根之旅”夏令营，学汉语、游山水、习民俗，帮助海外长大的中国孩子构建文化认同。原毅一脸满足地说：“孩子们回来后特别高兴，说收获很大。”

    懂经济，懂俄语，熟悉两国商业规则和法律法规，人脉广，资源多，社会活动丰富，又有一颗热心肠，这样的原毅，自然是中俄民间交往的使者。双方都希望借助她探寻另一端的风景，而原毅也乐在其中。她说：“多几条腿走路，总没有坏处。”

    从商界到文化界、媒体圈的转身，原毅同样完成得顺其自然。因为看过原毅主持的几次中国驻俄使馆华侨华人春节联欢晚会，“俄罗斯之声”广播电台中文部负责人便邀请她到台里试镜，填补兼职播音员空缺。

    鉴于原毅表现出色，台里当即决定给她开设两个专栏，每周一次半小时播音主持，涉及法律知识和俄语学习。遇到大型涉华活动，原毅会担任特约记者外出采访，自己撰稿、编译、剪辑、播音，过把“全媒体记者”的瘾。原毅说，她喜欢电台工作，因为能接触不一样的人，学到新知识，整个人能静下来。所以，哪怕有再多事，她也愿意继续做广播。

    原毅和家人打算留在俄罗斯。“我们在这里太久，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与俄罗斯人相处时间长了，原毅发觉自己的思维方式与表达习惯日趋“俄罗斯化”，不绕弯，不含混，有一说一。

    “我自己浑然不觉，回到国内家里反而爸妈觉得别扭。他们认为家里从前养成的好的说话习惯和委婉含蓄都没了。嫌我太商业、太直白。”

    原毅说，这也算是中俄文化上的差异，但她已习惯这样简简单单一路走下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