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压下昔日“秦砖”当如何“谢幕”？

    ■李迎宾

    近日，《南方都市报》一篇有关湛江实心粘土砖厂偷偷复工的报道，再次把昔日的“秦砖”推到风口浪尖上。面对曾经在千年建筑文明史上书写过一笔浓墨重彩的“有功之臣”，这已不是“南都”第一次对其利剑出鞘。

    无独有偶，不久前《河北日报》一篇有关实心粘土砖的新闻调查也着实让我们看到了背后的隐忧。往昔独领风骚的“秦砖汉瓦”，今时今日却饱受各界的口诛笔伐。在传承千年之后，它究竟当以何种姿态淡出历史舞台？多次咀嚼的话题，我们不妨重新审视。

    实心粘土砖，即我们平常所说的红砖，又叫九五砖。作为最古老的建筑材料之一，从始皇陵到明长城，绵延千年，倍受国人钟爱，可谓鞠躬尽瘁。

    但是，伴随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尤其是全世界范围内对环境保护的重视与提升，实心粘土砖的生产与使用饱受诟病，无法适应新时期经济与社会的和谐发展。吞噬耕地、破坏生态、耗费能源、污染严重，如此粗放的模式与时下打造集约型经济，倡导节能减排、低碳环保的理念格格不入。加之近年来新型墙体材料的涌现，实心粘土砖到了不得不谢幕的时刻。

    为此，201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推进墙体材料革新和推广节能建筑的通知》中规定：2010年底，中国境内的所有城市都要禁止使用实心粘土砖。2012年9月26日，国家发改委再度重拳出击，公布183个城市限用粘土制品，397个县城禁用实心粘土砖。

    然而，笔者获悉，尽管新型墙体材料革新推广多年，但在我国的广大乡镇村落，却不受欢迎，占有比重自然也寥寥。相反，实心粘土砖在重压下虽淡出了城市市场，却在广大乡村逆市而生，随处可见，远没有“退隐江湖”之意。

    “几辈子的习惯，哪能一下子就不让用呢，红砖喜庆、便宜、结实，大家何乐不为。新型墙体材料太贵，之前没用过，谁知道质量咋样，安不安全。”人们如是说。

    可以看出，多年的消费习惯，让人们对红砖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如果新型墙体材料没有足够的自身优势，很难打破人们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自会有存在的空间。因此，在“禁实”问题上，严刑重典，一棒子打死的方法稍显武断，也不符合自然规律。从某种意义上讲，实心粘土砖是时代的产物，准确而言是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产物。当前，我国农村尚未完全脱离这种经济特质，传统红砖自然也会依附而存，伴随城市化的加快与成熟，红砖生存的土壤消失殆尽，届时，实心粘土砖才能真正与社会“揖别”。这也正如劳教制度的存废，它产生于司法体制一片空白的时代，我们不能否认，半个世纪以来，劳教制度对社会稳定和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如今，伴随民主与法制的完善，诸多弊病暴露无遗，劳教制度寿终正寝也就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如何客观分析、理性看待“禁实”工作便成了亟待商榷的问题。

    从买方市场而言，统一思想认识，深入宣传利弊是根本。长远来看，实心粘土砖的使用，本质是奢侈的，代价是昂贵的，甚至是沉痛的，毕竟我们付出的是碧水蓝天，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在这方面，我们必须统一认识。推广使用新型墙体材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才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从卖方市场分析，加强监管规划，寻找合适替代品是关键。“禁实”工作不应一刀切，并不代表可以视而不见，肆意纵容。对于新建企业，应禁止审批，绝不姑息；对于在建或改建企业，应规范各项手续，慎批土地使用；对于“三无”企业当依法取缔；对于高耗污染、缺乏环评的单位应果断关停。为了避免滋生扩建，结合实际情况，施以重税，迫使其市场份额逐步减少。同时，政府应配合企业积极研发适销对路的新型墙体材料，鼓励科技创新，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社会成本，建立科学的奖惩机制，用更好的替代品去弥补人们认识上的不足，科学引导，推广使用，形成习惯性消费，逐步扩大新型墙体材料的市场份额。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浪淘沙之后，无论曾经多么荣光，多么辉煌，终究要有所去有所留。历数实心粘土砖的前世今生，是时候说再见了。这一刻，我们没有用棍棒去扼杀，而是科学的引导和合理的规划；这一刻，我们没有急于求成，好大喜功，而是遵照循序渐进，瓜熟蒂落。这一刻，昔日风光无限的“秦砖”，会在人们的眷恋中有尊严地“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