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Aereo案观察：对创新再宽容一些

    ■刘晓春

    云计算技术改变了互联网的生态，也催生了众多的互联网创新，在云计算时代，个人电脑的硬盘容量已经不再重要，资源的存储和共享都可以通过浩如烟海的“云端”来实现。但是，与其他创新一样，基于云计算的商业模式创新，也会触动传统行业的利益，新的蛋糕端上桌面，各利益相关方立刻磨刀霍霍。美国最高法院于6月25日针对云端流媒体提供商Aereo一案作出的判决，就是把蛋糕几乎全部切给了传统电视台，因而此案也被看作是云端流媒体的一场生死劫。

    Aereo公司提供的服务，使得人们可以通过网络方便地观看电视节目。与中国网民耳熟能详的网络电视台不同，Aereo在防止版权侵权方面还是小心翼翼的，并非将节目直接转播，或者录制下来提供点播——这些都是十分典型的侵权行为，分别侵犯了广播权、复制权、信息网络传播权等；Aereo提供的更像是一种“天线出租”服务。Aereo集中安装了大量微型天线（“小耳朵天线”），用于接收免费电视信号。需要观看电视的用户在软件上发出指令后，Aereo会为该用户分配一个特定的微型天线，天线按照指令搜寻具体的电视节目信号，然后通过云端流媒体的形式发送给该用户，用户可以对节目内容进行录制和保存。

    在整个过程中，Aereo公司没有对节目进行复制，或进行公开转播，这种“私人定制”的服务模式，借助于互联网和云端的技术，以其高质、方便的特点，使用户群体迅速扩大，成为风靡一时的“互联网电视”创新技术。而且，Aereo提供的节目，都是免费播放的内容，所以也不涉及收费有线电视节目的盗播问题。Aereo的CEO卡诺基说，他们的服务等于替家家户户安装了“小耳朵天线”，然后连接到电视上，只不过是通过网络途径安装的，这跟用户在家看电视并无本质不同，并不侵犯电视节目的著作权。

    从Aereo的经营模式可以看出，他们在避免版权侵权风险方面，还是下了一番功夫。在一审和二审法院那里，由于天线一对一使用的特征，法官都认为Aereo的服务并没有构成著作权法所禁止的“公开表演”，这更像是一种特定化的家庭使用，没有针对不特定的公众进行传播。但是最高院的大法官们不这么认为，他们认定Aereo的经营模式跟传统的有线电视服务商运营方式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最终结果都是使得不特定的公众可以通过低廉的服务（每个月8美元）观看到电视节目，影响到了传统电视台的利益，属于立法者想要禁止的“公开表演”行为。

    尽管大法官在判决中最后强调，这个判决不会对更宽泛领域的云计算技术产生负面影响，但是这恐怕只是他们良好的愿望。一纸判决就能扼杀一个新兴行业，版权法在互联网时代地位举足轻重，司法者更应该慎重。一种全新的技术和商业模式，放到传统的法律概念框架下进行观察，决策者应当抱有一种开放的心态，为技术和商业创新留出充分的空间。在我看来，Aereo公司已经非常谨慎，一对一的微型天线的提供，只针对免费电视节目，最大程度上尊重了现有法律框架，试图在尽量少影响传统电视台利益的前提下，开拓一个更为广阔的互联网市场。

    Aereo的云端流媒体电视服务，究竟是属于提供内容，还是属于提供工具？它究竟是更像有线电视商，还是更像Dropbox？它究竟是一个经销商，还是一个储物柜？对于这些概念的争论，或许没有办法得出毋庸置疑的结论。这种情况在我国众多的涉及互联网创新的案件中也是屡见不鲜。通过对技术和商业模式进行条分缕析的探索，清楚比对新模式与传统法律概念之间的关系，固然重要，但是，在无法得出非黑即白的确凿结论时，对于司法者来说，保持对创新的宽容心态，对新生事物适度容忍，不要以传统产业的利益作为预设前提而一棍子打死，应该是更加具有正能量的态度。

    （作者单位：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