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难招，究竟难在哪里？

    ■本报记者  陶海青

    说起招工难，北京我爱我菜蔬菜种植有限公司合伙创始人伍静新很无奈。他5年前开始转行做原生态有机蔬菜种植及买卖，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招工难。几年来，公司的劳动力缺口保持在30%左右，始终无法解决。

    “更令人头疼的是，如今能招到的有技术的农民工越来越少。”伍静新对《中国贸易报》记者如此表示。

    不仅是在北京，在广东、浙江、四川、安徽、河南、贵州等劳动力流动大省，劳动密集型企业也普遍受到了招工难的困扰，而且呈现加剧趋势。在不断攀升的用工成本重压之下，小微企业的利润不断被摊薄，盈利空间越来越小。

    新生代农民工不会做农活

    一个简单的行囊，一部手机，王督又一次走出黄土地，踏上了打工路。

    王督是一名“80后”打工者，在外打工10年。他的打工经历，反映出招工难问题背后来自底层劳动者的内心诉求。

    王督小学毕业，家在被誉为“江北鱼米之乡”的山东济宁鱼台县，他的家里就种着两亩水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农民的儿子，但王督说，他只会简单的农活，并没有像祖辈那样守着土地。从2004年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为的是赚点钱和见世面。

    在城市打工期间，王督经常换工作，自称是“在外漂泊的流浪人”。他最喜欢的工资结算方式是按天结算，“因为这样心里踏实”。

    国家规定的各种保险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个奢求，“虽然换过几家工厂，但没有一家单位给办保险的。”

    即便如此，王督也不打算重回农村。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无法再忍受农村的单调乏味。即使返回农村，他也不会种地。

    金立鹏也是一位“80后”，他也是背着简单的行囊，带着一部手机，来到了城市。不同的是，他是一名大学生，前年从内蒙古来到北京，是从一座城市来到另一座城市。他同样也不会种地，但却选择了在北京的远郊务工。于是，他在我爱我菜公司显得有些特别。

    金立鹏住在农场，虚心向农民学习，但他并不像农民那样拿着锄头下地干活，他是一名中层管理者。他说：“原生态有机蔬菜能够造福其他人，这是一项事业，不只是一份工作。”

    我爱我菜公司位于北京怀柔郊区，这里人烟稀少，周围也无大型购物商场，金立鹏培训过几个女孩，但她们有的在试用期刚结束时就选择了离开。

    金立鹏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他与伍静新有相同的理念，原生态有机蔬菜种植是一项可以传承的事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人活着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工作，而工作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40岁以上农民工缺口30%

    “公司虽然在北京郊区，但能招到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对招到年轻人是不敢奢望的，即使有个别年轻人能干农活，但做久了就喊累，还是年纪大一点的肯吃苦，”伍静新说：“能招到四五十岁的农民工就觉得很幸运、很满足了。只要身体健康，公司招聘的年龄甚至可放宽到70岁。但就是这样，自公司成立以来，农民工缺口一直维持在30%左右。”

    农民工队伍老龄化趋势显现，用工断代已经开始，劳动力资源优势在弱化，如此态势让本已承压的小微企业更加纠结。

    “年轻人不愿干农活是可以理解的。”伍静新直言：“365天，农民天天都要在田里干活，没有休息日，有时还要干到夜里1点多，这是农活本身的性质决定的。年轻人何以吃得了这种苦？而且来京务工的农民往往在自己的老家也有地，在农忙季节，常请假回去干自家的活，这已经成了常态。支付高薪也留不住，真是没办法啊。”

    对于农民工的上述问题，伍静新同样表示理解和同情。他说：“农民工真的希望按天结算工钱，最好天天发工资，至于股权、期权，他们根本不相信，干脆免谈。有机蔬菜的丰收与否，与天气有很大关系，比如，干旱、暴雨都能造成减产，导致的损失都由投资人承担，农民只管干活。”

    在我爱我菜公司，一直不善言辞的冯录默默地向记者伸出了双手，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粗壮有力，布满老茧，粗糙皴裂，青筋暴起，还有就是那些已经渗入皮肤的污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伍静新感叹：“农民的双手是洗不干净的，即使用洗洁精天天洗，时时洗，也洗不去污迹，这些污迹在双手干裂或者爆皮时，已经渗入了皮肤。这是农民辛勤劳作的明证。当然，这也直接解释了爱美的年轻人为何不愿干农活。”

    还有不得不提的是，如果室外温度是30多摄氏度，那么蔬菜大棚里的温度就可高达40多度，即使打开大棚内的出风口，依然酷热难耐。一走进蔬菜大棚，一股强劲的热浪扑面袭来，记者很快就汗如雨下，而农民却要在这种高温下劳作，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为此，伍静新每天免费给农民提供两次藿香正气水，绿豆汤也是随时免费供应，不仅如此，伍静新还时时举办活动，奖励农民。他说：“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尊重他们，充分保障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为农民工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家园，他们就会慢慢地相信你，并稳定下来。”

    “80后”、“90后”新生代农民工已经崛起，他们有着更高的诉求，由此导致中国一些地方招工难，这也预示着中国输出廉价劳动力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