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净暗礁好行船

    ■李迎宾

    日前，牵动人心的云南富宁隧道塌方救援工作大幕落下，随之而来的是多家媒体全方位、多角度对救援成果的记录与讴歌。

    熟悉的过程：“时间就是生命，打通生命通道，我们要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熟悉的结局：“当最后一名受困工人被成功解救，现场一片欢腾，在这场猝不及防的事故中，我们挽救了更多的宝贵生命，这简直是一个奇迹”；熟悉的赞誉：“在这场紧张有序的救援战役中，当地政府高度重视，表现出了对生命的珍惜，对责任的担当。我们的人民子弟兵不畏艰险，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彰显了人性的光辉，书写了生命的赞歌。”

    作为媒体，传递正能量本无可厚非，但当事故发生后，在铺天盖地的书写赞歌时，我们是否更应该沉下心来，冷静思考事故发生背后更多的东西，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庆幸的是，此次云南富宁隧道塌方，14人被安全救出，对于至今仍下落不明的一人，业界只是一笔带过，时至今日没有过多的解读和追踪。

    说到此，笔者想到，最近，民航业的流年不利让我们感叹世事无常，如果用天灾人祸来诠释接踵而至的空难的话，那么，对于近年来的隧道安全事故，我们又该如何解读呢？

    2014年7月1日，贵州关岭大独山隧道塌方，目前已确定事故共造成4人死亡、4人受伤。2014年4月2日，吉林珲春市吉图珲铁路一处在建隧道突然发生塌方，12人被困，经过生死救援，所幸被困人员安全获救；2013年5月2日，四川广元兰渝铁路狼牙山施工隧道塌方，致使2人死亡；2011年4月20日，甘肃张掖市山丹县小平羌口隧道突发坍塌事故，致使3人死亡。无需让时光倒流太久，血的教训会让我们触目惊心，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悲剧，远非“天灾人祸”四个字所能涵盖。

    每每事故发生，我们时常冠以“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之词。诚然，科技的发达亦非万能，始料不及的问题有时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偶然的失控也会让我们陷入暂时的手足无措。但历数多起隧道塌方事故，很难想象这些灾难是否真的是“猝不及防”。

    了解获悉，隧道工程行业的炒作程度超乎想象，所谓炒作，指的就是层层转包。虽然建设工程分包现象司空见惯，但三包四包的隧道工程还是令人咋舌，毕竟，相对而言，隧道建设需要更专业的施工人才和科学技术。在经过几次转包后，历经层层盘剥和抽成，到最后的施工方手中，可观的利润已经所剩无几。如此以来，在有限的工程时间和利润空间内，如何最大程度地攫取更多的利润呢？偷工减料无疑成了不二之选。

    对此，记者走访了东北地区一些隧道施工现场，工人的描述再现了施工方“颇具技术含量”的偷工减料。据介绍，隧道施工主要分“初支”和“二衬”两大环节，前者是指初期支护，隧道开挖后，为防止塌方做及时的支护，使其初步成型。“初支”环节相对隐蔽，也是偷工减料的主要环节，当然也是安全事故的高发环节。施工中，“初支”环节需要用工字钢拱架进行支护，同时对超挖部分进行喷射砼回填。实际操作中，为了节省成本，他们会选择性地用普通钢筋甚至是薄铁片代替工字钢拱架，或者是选用质次价廉的工字钢。同时，加大原来设计规定的工字钢撑顶间距，如原设计为80厘米间距的话，施工中扩大至120厘米，照此累计，无疑节省了不少钢材成本。在喷射砼回填时，用石棉瓦放置拱背进行遮挡，致使喷射砼回填不实，并且施工中少打几杆锚杆也是很平常的事，这不但节省了材料成本，也缩短了工期。更有甚者，在监理抽检完毕，将工字钢割掉回收利用，凡此种种，不但节省了时间和成本，同时也巧妙地规避了各种监测，堪称隧道工程建设中的“经验之谈”。

    “骗子承包，厨子施工，施工者不敢坐”“泥巴糊成涵洞，施工者常被噩梦惊醒”，这些工程建设中的“经验之谈”成了一些人发家致富的潜规则，也成了一些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与阴影，更成了埋在“安全高于一切，质量重于泰山”底下的一颗定时炸弹。

    隧道建设是千秋万代的工程，来不得半点马虎，留不得一丝遗憾。但如果我们的良心和态度打了折扣，那么工程质量怎能不大打折扣呢？有朝一日，当这种潜在的安全隐患，不幸演变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我们还如何自圆其说呢？

    每每看到“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的施工标语，头脑中便浮现出“未雨而绸缪，防患于未然”的箴言，古人尚且如此，今人又何当不为。对此，痛定思痛后，想必我们应该有更加深刻的体会与认识。

    人们都知道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相比之下，或许，“除净暗礁好行船”才更具前瞻性。相信，行如斯，方能铸就惠泽万代的德政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