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的是房子 肢解的是文明

    话题的重复，让人味如嚼蜡；话题的沉重，让人难以起笔。即便如此，我们仍奔波在瓦砾中寻找真相，我们仍穿梭在人群中打捞公平。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不厌其烦地求索？或许，为了被践踏的法律，为了被肢解的文明，更为了社会孜孜以求的正义和良知。

    因为暴力征迁，我们看到过引火自焚；因为暴力征迁，我们看到过愤怒饮鸩；因为暴利征迁，我们看见过挥刀自残；因为暴力征迁，我们看到过天怒人怨般的集体自杀。

    曾问一个一线记者，“有个暴力征迁的线索，你们有兴趣做选题吗？”他淡淡的回答令人愕然，“这还叫新闻吗？”

    不管是无奈，还是漠然，映射出的更多是心酸。当暴力拆迁成为常态，衍生出的就是习惯，当习惯演变为麻木，真的很难想象，我们声嘶力竭的呼吁，能换回多少共鸣；我们悲天悯人的呐喊，能激起几人觉醒。

    平度暴力征迁纵火案，在沉静了数月之后，近日开庭审理，结果备受关注，舆论也甚嚣尘上。果然，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也慢慢浮出水面，“7被告4人有前科”、“被告想把1500万的补偿款给村民，却被街道办制止……”不过，最让人大跌眼镜的莫过于死者家属和当地村民态度的陡转。据悉，开庭第三天，死者家属与被告人达成谅解，希望法庭可从轻处罚，被告人承建商崔连国所在的吴家疃村53人也联名求情，称崔连国乐于助人。

    这样的戏剧性转折，与前不久的新郑暴力强拆如出一辙。对此，无需赘述，援引《当代工人》杂志社专栏撰稿人的一条微博，可见一斑。“睡着了，被强行拉走了，扔墓地了，回家了，房被拆了，跪废墟上哭了。曝光了，呐喊了，官方定性了，‘钉子户’漫天要价了，群情激奋了，村主任停职了。剧情反转了，夫妻改口了，犯错误了，对不起政府了，赔偿达成协议了……房子没了，钱到手了，双方都笑了，正义散场了。强拆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

    需要说明的是，笔者无意过分解读，也没有把悲剧作为消费对象的闲情。对于暴力事件引发的不和谐，如果真的揣度媒体是恶意炒作，试想大家都三缄其口，集体失声，恐怕会遭受更多的谩骂指责。就事论事，所谓的“钉子户”，所谓的“弱势群体”，没有人说他们是真理的代表，你可以指责他们不顾大局，也可以埋怨他们漫天要价，但正如专家所言，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施暴的理由，至少，他们没有僭越法律的底线。

    同样的暴力事件，除了受害方态度的戏剧性转变外，还有，本是拆迁和赔偿主体的政府，都明智地选择了委托分配，把拆迁压力包干给村组，这就像一个缓冲带，其实更像替罪羊。当然，不管他们的初衷是逃避压力，还是规避责任，行为的合法性都过于牵强。正如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史璞的评析:“在为公共利益的拆迁过程中，政府是拆迁主体，不能委托任何组织和个人进行拆迁，村组不属于一级政府，委托他们是不合法的。”诚然，政府有政府的压力与苦衷，但是，在这里费尽心机地解释工期、成本、指派等压力，有用吗？工作就是工作，难道要你尸位素餐吗？顺利了邀功请赏，出事了撇清关系，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呢？

    太多的暴力征迁，不同的是时空因素，相同都是狐假虎威的剧本。试想如果没有后台在背后撑腰、允诺，谁乐于、谁又敢于以身试法呢？

    有时在想，诸如新郑、平度暴力事件，换位思考，很难说受害方的妥协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心照不宣的威逼利诱也实属无奈，他们也要生存，也要生活。但正如微博所言：“正义散场，强拆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长此以往，如果这种反面教材变成常态，暴力征迁的悲剧是否会愈演愈烈呢？

    当正义遇上利益，to be or not to be？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我们是法治社会，既然选择了暴力，要法律又有何用呢？难道法律不是用来惩治暴戾，抚慰伤者的吗？

    暴力征拆，推倒的是房子，拷问的是法律，肢解的是文明，丢失的是人性。孰轻孰重，相信不难权衡。

    （李迎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