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商标之争投射出商标利益平衡机制

    ■刘晓春

    提到QQ，你会想起谁？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来说，第一反应自然是腾讯公司的即时通讯软件和相关服务。但是如果具体到汽车领域，大家恐怕也不会认为QQ汽车是腾讯出品，多数人对于“奇瑞QQ”也是耳熟能详。近日，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落下帷幕的QQ商标鏖战，判定腾讯在汽车领域注册的QQ商标应被撤销，也意味着法院认同了奇瑞公司在汽车领域使用QQ商标的合法性。

    对于互联网巨头腾讯来说，QQ商标自然蕴含了巨大的商业价值。看似简单的一个“商标共存”的结果，却投射出商标制度多维度多层次的利益平衡机制。纷繁复杂的商业社会中，对于标识的使用和争夺几乎无处不在。一个特定的标识，到底应该花落谁家，商标法设计了一系列规则来试图解决利益的对立和平衡。第一对对立的利益，存在于商标注册者和商标使用者之间，当两者出现分离的时候，一般原则是注册者的利益高于使用者的利益，这是以商标注册为本的制度的必然要求。第二对对立的利益介于在先利益人和在后利益人之间，一般的原则是在先权益优于在后权益。第三对对立的利益，是驰名商标和普通商标之间的对立，考虑到商标本身的驰名度，对于驰名程度较高的商标，给予优先保护。除此之外，鉴于标识资源的有限性，商标法设计了分类注册和保护的机制，商标权利人对于特定标识的垄断仅限于特定类别，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比如驰名商标，才可能被给予“跨类保护”。

    不过，有原则就有例外，复杂的规则一旦遇到更加复杂的现实，出现互相交错的情况，就需要对规则进行不断调整和适应。比如，在QQ商标争夺战中，上面提到的三对对立利益就纠缠在一起。腾讯已经取得了汽车领域QQ商标的注册，而奇瑞主张自己是“在先使用人”，而且这种在先使用已经取得了“一定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注册优先的规则就要让位于“在先权利”优先的规则。不过，腾讯依然可以主张自己的QQ商标具有很高的知名度，作为驰名商标应当受到强化的跨类保护。但是，法院认为，尽管腾讯QQ家喻户晓，奇瑞QQ也同样有其“江湖地位”，经过奇瑞汽车的长年使用和宣传，消费者不会认为奇瑞QQ是跟腾讯公司相关的产品，不会造成混淆，因此，汽车领域的QQ不应当属于腾讯。

    从这些交错的因素来看，奇瑞阻止腾讯获得QQ汽车商标，一方面必须证明自己在汽车领域是在先使用，另一方面要证明这种使用已经达到相当的影响力，此外，还要主张腾讯注册商标的行为具有“明知故犯”的“不正当性”，只有这样，才能在没有在先注册的情况下，对抗腾讯QQ强大的跨类保护攻势，这几方面缺一不可。

    对于腾讯来说，可能也有委屈之处，尽管的确可能很少会有消费者把QQ汽车误会为腾讯出品，但是这就使得QQ商标不再独一无二地指向腾讯，无形中削弱了QQ跟腾讯之间的紧密关联，也就构成了所谓的“商标淡化”。腾讯走上与奇瑞的QQ争夺之路，也是出于“防御性”的需求，防止市场上各行各业都出现QQ品牌的商品和服务。而按照驰名商标优先保护的一般原则，腾讯的此种防御策略在大部分领域都可能奏效，只是遇到了汽车领域起步更早而且运营成功的奇瑞QQ，方才铩羽而归。

    当然，目前，中国的商标制度还是遵循“防止混淆”的根本原则，也就回到本文开头的那个问题：在消费者心目中，QQ到底代表了谁？企业的商标策略可以根据商标法的多重规则展开多维度的设计，但是却也是万变不离其宗。针对自己心仪的商标，尽早加以注册，做好市场调研，避开他人在先使用的标识，并踏踏实实经营和积累商誉，这些都是商标法的规则所倡导和保护的行为，通盘考虑，取有利于自己的规则而用，防患于未然，才是商标经营之正道。

    （作者单位：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