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大宗商品业务风险及商业银行管理与应对建议

    ■中国银行贸易金融部  姜煦

    随着全球经济融合不断深入，大宗商品贸易规模日益扩大，企业对银行提供大宗商品金融服务的需求日益旺盛。在此背景下，国内商业银行积极顺应市场趋势，纷纷加大投入力度，将发展大宗商品业务视为战略性业务予以推进。然而自去年以来，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出现剧烈波动，加上“上海钢贸”、“青岛港”等事件的发生，业内对大宗商品业务产生了不同看法，认为当前形势下该项业务风险较高，对业务发展前景不再看好。大宗商品业务是什么，究竟存在什么风险，银行应该如何有效应对和管理？本文拟站在商业银行视角，从审视大宗商品业务定义及特点出发，梳理业务的主要风险点，并探讨相关的风险管理及应对措施。

    第一部分  大宗商品业务定义及特点

    大宗商品是指可进入流通领域，但非零售环节，具有商品属性用于工农业生产与消费使用的大批量买卖的物质商品。在金融市场，大宗商品指同质化、可交易、被广泛作为工业基础原材料的商品。根据性质不同，大宗商品可以分为硬性、软性及能源三大类：硬性商品主要包括有色金属、黑色金属等基础金属产品；软性商品主要包括大豆、棉花等农产品；能源商品包括原油、煤炭等动力类商品。

    一般来说，银行为大宗商品企业提供的一切金融服务，均属于大宗商品业务范畴，既包括信用证、押汇、保函、备用信用证、应付款暗保等传统贸易金融产品，货押融资、仓单融资、装船前融资、预付款融资、加工融资等结构性融资产品，也包括项目融资以及商品交易所场内/场外交易的期货、期权等衍生金融工具。

    在大宗商品业务中，银行为客户提供个性化的组合方案，重点关注商品和贸易流程，确保融资款能够基于贸易本身得以偿还，需要识别贸易各环节风险，并通过综合产品方案进行风险缓释或转移。具体来看，大宗商品业务具有以下突出特点：

    产品运用结构化。大宗商品具有交易金额大、价格波动频繁、交易模式特殊等特点，银行为大宗商品客户提供金融服务时，往往面临多方面的业务风险。国外先进同业在业务实践中，会在评估各类风险的基础上，引入套期保值、货权控制、保险、金融机构担保、应收账款等元素，通过结构化的设计和安排，将上述元素灵活、有机嵌入到产品方案中，从而最大程度地分散和转嫁业务风险。

    合作伙伴多元化。大宗商品业务是多元化程度高、综合性很强的银行业务，国外先进同业在业务开展过程中，广泛与保险公司、期货公司、物流仓储公司、商品交易所、咨询公司等专业机构合作，发挥第三方专业优势，代其行使在信用增强、风险管理、货物监管等方面的职能，从而提升对业务整体的风险缓释水平，保障业务的健康发展。

    授信体系专业化。大宗商品企业以贸易型企业居多，一般具有存货周转较快、资金需求较大、资产负债率较高、固定资产较少的特点，商业银行传统的以企业财务状况为重点，强调企业盈利情况的主体评价授信理念较难适用，需要建立一套专业化的授信体系支持业务发展。大宗商品业务授信理念在评估企业自身财务状况的同时，重点关注交易商品和贸易流程，通过分析大宗商品交易的现金流和自偿性，来评估业务的整体风险，并在此基础上为企业核定综合的授信额度。

    总体来说，大宗商品业务以行业特点明显、交易模式复杂的大宗商品为融资标的，以贸易融资为基础，业务涉及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物流公司、期货交易机构等众多参与主体，涵盖贸易融资、套期保值、物流监控、行情跟踪等技术性较强的操作环节，是复杂的金融产品综合运用体系。

    第二部分  大宗商品业务主要风险点

    如上文所述，大宗商品行业在经营模式、定价机制等方面相较其他行业具有显著的特点，这意味着银行在开展大宗商品业务实践时，面临的业务风险也相对传统信贷业务存在一定的差异，需要加以正确地认识和科学地衡量。

    市场风险

    大宗商品业务的市场风险是指由于下游需求萎缩，大宗商品价格出现大幅波动导致相关行业陷入大面积经营困难，银行授信出现集中性风险。市场风险是银行开展大宗商品业务所面临的最突出风险，在行业整体不景气、企业亏损面加剧的情况下，银行的行业授信资产质量将面临严峻考验。如自去年以来，受房地产等行业走低影响，煤炭行业有效需求萎缩，煤炭价格自2013年高点跌至9年新低，煤炭行业企业经营情况陷入困难，行业亏损面扩大，停工率提升，企业资金链断裂，银行对煤炭行业的整体授信不良率大幅提升。

    信用风险

    信用风险是指大宗商品企业由于经营管理不善、盲目扩大投资等导致自身资金链紧张或断裂，银行授信出现风险。信用风险是商业银行面临的较为普遍的业务风险，但大宗商品企业信用风险的特殊之处在于，该类企业容易利用期货市场从事杠杆投机交易，存在一定的投机风险。这

    种投机行为隐蔽性较强，银行事前难以察觉，且投机风险具有突发性，容易导致严重后果，如山东某国有大型铜冶炼企业因参与期货市场投机遭受亏损高达数十亿元，于2014年底陷入停产，银行授信出现逾期。

    第三方风险

    银行在与仓储物流、期货公司等第三方机构合作为客户办理大宗商品业务时，如果第三方机构由于自身管理不善而出现违约，将会使银行在授信出现风险后，难以通过风险缓释手段弥补授信敞口损失。随着宏观经济下行，企业资金链趋紧，近年来此类风险较为多发，如在上海地区钢贸事件中，钢贸商为套取银行融资，与仓储监管机构串通，由后者重复开具仓单，帮助钢贸商以仓单作为质物在银行办理融资。授信出现不良后，因货物出现重复质押，导致银行质权落空。

    法律合规风险

    法律合规风险主要包括银行因违反法律监管规定而导致可能遭受经济损失的风险，或与相关方因履行合同发生争议而引发诉讼导致银行可能遭受损失的风险。近年来，各国对银行大宗商品业务操作的检查和处罚力度不断提升，银行的合规成本日益增加，如某国际大型银行通过介入国际黄金衍生品及实货交易，违规操纵黄金价格被瑞士监管当局罚款1.39亿美元。

    操作风险

    大宗商品业务是一项操作性极强的银行业务，对银行操作流程、业务人员专业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如果银行在业务管理及操作环节存在漏洞，业务人员专业性不强，则有可能会因操作风险引发信用风险。比如油品行业信用证业务中，受益人通常以LOI（Letter of Indemnity）代替海运提单进行信用证下交单，由于LOI并非物权凭证，银行在办理开证业务时，需要额外关注客户与受益人之间的往来年限、合作情况等，以免客户与受益人相互勾结伪造贸易背景套取银行融资。

    第三部分  大宗商品业务风险防范对策与建议

    随着中国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实施，启动上海、天津、福建、广东自贸区2.0版建设以及推动“京津冀”区域经济一体化等促进经济发展的若干举措相继出台，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中国将继续保持全球大宗商品主要进口国地位，企业对银行大宗商品金融服务的需求亦将持续旺盛，大宗商品业务发展空间依然广阔。对于商业银行而言，在当前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的挑战下，大宗商品业务由于结构性强、技术含量高的特点，将成为商业银行在“新常态”下转变发展模式、开辟新的利润增长点、树立差异化竞争优势的重要抓手，应作为银行的战略性业务予以大力推进。

    为推动大宗商品业务健康良性发展，建议我国商业银行参照国际先进同业做法，建立符合业务特点的专业化风险管理体系，有效防范各类风险，探索专业化经营道路，提升核心竞争力。

    多管齐下，提升市场风险管理水平

    一是加强行业趋势研究和市场动态分析，按照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选择发展前景较好的细分行业开展业务实践，防范集中性风险；二是深入了解大宗商品行业运作模式、上下游交易惯例，制定行业专项授信政策，提升银行产品服务与行业特点的契合度；三是加大套期保值工具在授信方案中的应用，发挥期货市场规避价格波动风险的功能，帮助企业稳健经营；四是完善银行内部中台建设，实施贷中、贷后的业务审查与监控职能，通过价格盯市、物流跟踪等方式，做到对市场风险的及时发现、及时预警和及时化解。

    了解你的客户，了解客户的业务

    一是加强对客户基本面的审核，掌握客户的期、现货经营理念及模式，确保其能够坚持审慎、稳健经营；二是在提升信用证等传统业务精细化管理水平的基础上，拓展结构化产品的应用，缓释业务风险；三是加大对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监控力度，通过业务流程设计，确保资金流在银行体系内的封闭运转，同时与仓储物流、企业交易对手等第三方加强沟通协作，及时掌握企业物流情况以及基础交易相关信息；四是紧抓期货行业新业态，推进与期货公司风险管理子公司合作，利用其实货经营资质和专业风控能力，间接服务企业客户，有效控制信用风险。

    强化动态管理，防范第三方风险

    一是建立第三方机构准入机制，选择行业排名靠前、经营情况稳健、业务专业性强、内部管理良好的期货公司、仓储物流公司、保险公司等第三方机构开展业务合作；二是强化对第三方机构的动态管理，通过设置打分卡等方式，加强对第三方机构准入后的过程管理，根据其在合作过程中的履职情况，动态调整合作模式，确保风险可控；三是建立第三方机构履约信息库，通过同业交流等方式，掌握第三方机构的业务经营情况，如了解第三方机构是否涉及与同业之间的重大纠纷等事项，并及时调整自身合作策略。

    加强内外部环境建设，坚持依法合规经营

    一是坚持依法合规业务底线原则，通过完善作业流程，定期开展业务后评价等措施，加强内部合规体系建设；二是发挥外部律师专业优势，聘请专业律师协助设计结构化产品流程并制定业务的协议文本，防范法律风险，保障银行权益；三是建议有关部门或行业协会借鉴人民银行推出应收账款质押登记的做法，推动建立动产担保的市场信息公示机制，建设公开、透明的市场环境。

    严格内部管理，确保业务稳健运营

    一是完善银行内部规章制度建设，制定业务的标准化作业流程，明确前、中、后台各个岗位的职责分工，提升精细化管理水平；二是加大业务培训力度，加强客户、产品以及风险经理等业务人员对产品规章制度的掌握和了解，同时强化过程管理，建立事后检查制度，监督相关制度的执行情况，确保业务的合规操作；三是加强系统建设，提升业务操作的系统作业水平，以机控取代人控，切实防范操作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