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杭州任“市长”的文人

    ■苏旭辉

    古迹重湖山，历数名贤，最难忘白傅留诗，苏公判案。

    胜缘结香火，来游初地，莫虚负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这副悬挂于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的对联，寄托着杭州百姓对两位父母官的无限怀念，一位叫白居易，另一位叫苏东坡。

    一堤、一记、一春行

    长庆二年（822年），年已五十的白居易对穆宗朝堂的昏暗深恶痛绝，但白居易并不想从此告老还乡，仍希望有所作为，极力请求外任。这次不同于此前的左迁江州（今江西九江），外放忠州（今重庆忠县），朝廷为白居易选择了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杭州。美景配文人，白居易此去注定了日后他的名字将和这座城市紧紧联系在一起。

    到任不久，白居易就发现了杭州一带农田长受旱灾威胁的情况，便着手实施引西湖之水灌溉农田的工程。然而，官吏们竟百般阻挠，提出放水会影响湖中的鱼和菱。白居易怒斥道，“百姓与鱼何者重？稻米与菱何者重？”

    同此前的直言劝谏反受排挤不同，杭州刺史，主政一方，让白居易有充足的权力去施展他的报复。克服重重阻力，为百姓谋福利，此时的白居易内心无疑是兴奋的，是勇往直前的。发动民工加高湖堤，修筑堤坝水闸，天旱时蓄水灌溉，汛期时泄水防洪，解决了钱塘（今杭州）、盐官（今海宁）之间数十万亩农田的灌溉问题。

    杭州百姓为纪念白居易的这一功绩，将所筑堤坝称为“白堤”。工程结束后，白居易作《钱塘湖石记》刻于杭州西湖北角圣塘闸照壁，以告诫后人使用这条堤时的注意事项。这篇文章内容精深，计划周密，文风平易，语言清新，是水利史上不可多得的美文。

    白居易一生作诗近3000首，有200余首是任职杭州期间所作。较有名的是那首《钱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传说白居易初作此诗时为“我爱湖东行不足”，路遇一老婆婆，念与其听，问好与不好。老婆婆讲道，“白沙堤不只你一人所爱，为众人爱，不如将‘我’改成‘最’，能吟出众人的意思”。白居易听后，连连称好。后来，老婆婆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是白居易，逢人便讲“白居易的诗，我也改过”。一时成为杭州人的美谈。

    晚年的白居易在洛阳遥望杭州，回忆在杭州的那段美好时光，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两任杭州几多诗

    与白居易在杭州的两年短暂任期不同，苏东坡先后两度任职杭州，总共任期达六年。初任杭州是在34岁那年，当时的苏东坡意气风发，上书谈论新法弊病，使得变法的推行者、时任宰相的王安石大为恼火，将他贬出京城到杭州任通判。

    苏东坡离京之时，其弟苏辙怕哥哥到杭州后再乱写诗讥讽朝政，招惹麻烦，便赠诗相劝“北方若来修问答，西湖虽好莫吟诗”。对于苏东坡这样的豪放文人，远离政治中心可以，不写诗那是不可能的。据学者研究统计，现存苏东坡咏西湖的诗词达453首之多。按照苏东坡在杭州任职的时间推算，平均每五天就会写一篇。苏东坡对西湖的喜爱近乎痴情，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了那首关于西湖的绝唱《饮湖上初晴后雨·其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杭州通判是知州官之下的地方官，难有作为。这一时期的苏东坡少了些案牍劳形，多了些闲情逸致，再加上上司沈立、陈襄、杨绘跟他挺投脾气，使得苏东坡度过了一段十分愉快的仕途。后来他写诗回忆这段生活：

    忆在钱塘岁，情好均弟昆。时与冰雪中，笑语作春温。

    第二次任职杭州是在18年后，52岁的苏东坡这次任知州。此时，他所痴情的西湖由于长期没有疏浚，淤塞过半。他此次任职的首要任务就是疏浚西湖。

    已到知天命年岁的苏东坡多了些沉稳老成，加上个人的情感因素，在治理西湖的过程中表现出极大的政治热情。他首先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起草了报告《乞开杭州西湖状》上达朝廷，经过朝廷批准后，动用民工20余万，开除葑田，恢复旧观，并在湖水最深处建立三塔（今三潭映月）作为标志。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来，筑成一条纵贯西湖的长堤，堤有6桥相接，以便行人，后人名之曰“苏公堤”，简称“苏堤”。

    苏堤在春天的清晨，烟柳笼纱，波光树影，鸟鸣莺啼，是著名的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苏东坡更是题诗《筑堤》：六桥横截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忽惊二十五万丈，老葑席卷苍烟空。昔日珠楼拥翠钿，女墙犹在草芊芊。东风第六桥边柳，不见黄鹂见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