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收购还需“拿来”创新成果

    近期，德国副总理访华引发的火花再次将中国企业海外收购问题引到聚光灯下。中国企业的并购潮是否会放缓？多数收购是否出价过高？中国经济发展接下来的侧重点应是自主创新还是“系统性借鉴”？世界银行中国业务局前局长、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高级研究员黄育川近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快速增长的趋势和面临的阻力不会改变，出价从中国角度来看未必过高，在创新收益在全球范围内下降的大环境下，中国还是应聚焦减少扭曲和借鉴海外创新成果。

    理性面对收购成败

    中国可以以两种方式获取技术。黄育川表示，一是鼓励外资企业来中国投资、合资，寻求技术转移。二是中国企业寻求“出海”收购。

    中国面临的困境在于，有大量的过剩储蓄。他表示，近几年投资回报率下滑，投资的激励下降，企业的现金持有在最近两年开始“堆积起来”，刨去僵尸企业，其他企业的资金和信贷并没有多少被用于实业投资，而是一部分进入房地产，一部分进入较难追踪的理财产品，还有一部分“出海”。

    考虑到当前前两条路均面临趋势性收紧，海外投资尽管面临阻力，但是在他看来，并不会像一些人预测的那样放缓，而是会继续增长。

    中国因此面临日本曾经面临的问题。他说，收购目标国担心国家安全和战略问题，在一些领域中资企业还被认为出价过高。所以，中国人需要习惯海外收购或成功或不成功的局面。

    不过在他看来，中国企业出价过高的情况可能没有海外认为的那么严重。如果企业的资金过多，国内经济在放缓，自然会希望向海外分散资产配置。

    而海外企业的一些技术以及市场份额，某种程度上对中国企业来说确实“超值”。因为中国有较大的市场，同样的技术应用在中国市场上会比用在海外市场能产生更多的收入。

    此外，对于中国企业来说，除了收购的办法，很可能没法获得想要的技术，或者获取技术的成本很高。

    因此，尽管从西方角度来看可能会认为出价过高，但是从中国企业的角度来说，中国企业更看重的很可能不是海外通常聚焦的高投资回报率，而是资产配置分散化的需要，并为此接受了相对较低的回报率。

    仍有“拿来主义”空间

    当前，创新在各国都遭遇一些困难，技术和创新的回报率在下降，黄育川表示。

    在西方世界，人们常常听到的是经济增速放缓，工资增长停滞，就业情况不佳，但是企业的利润率保持得不错，却并没有做很多再投资——部分原因正是投资回报率下降。在他看来，这不是短周期的问题，发达国家投资回报率、生产率、技术的回报的放缓或下滑已持续了25年至30年。

    黄育川的这一观点与美国西北大学教授RobertGordon提出的技术创新放缓论，以及哈佛大学教授萨默斯提出的长期停滞论，均有一定相似度。但是其原因是什么，至今没有人给出令多数人信服的答案。

    当前，尽管发达国家继续对创新做显著投入，但是创新活动的回报没以往那么高了。他说，有时创新型的企业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对国家来说，就业、国民收入以及经济增速都没有相应程度的受益。

    这对于中国来说，又能得到怎样的启示？黄育川不看好在当前大形势技术创新全靠自己。他说，“因为连创新能力更强的发达国家创新的回报都下降了。”

    中国应该更多寻求借鉴西方的技术，而非自己埋头干自己的。

    事实上，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等经济体都是靠“拿来”发展起来的。他指出，美国商务部有一个关于存在“抄袭”知识产权实践国家的观察名单。上述几个经济体在发展初期都持续停留在观察名单里，直到他们的经济增速放缓、人均收入达到一定水平。美国也是如此，在发展初期从英国“拿来”了很多，后来逐渐停止。

    可以说几乎所有成功的国家都是以“拿来”起家的，且最终都停止了“拿来”，核心问题在于何时发生这一转变。黄育川说。他的测算显示，中国距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能够产生这一转变的人均收入水平还有约15年的距离。

    反过来说，这种助力发展的“拿来”通常只发生在成功国家身上。能够持续、系统性地通过“拿来”发展，恰恰说明该国有能力，可以用好“拿来”的技术。不然的话，获得的技术无法产生应有的价值。到某个阶段，待制度等各方面变得强健，本国体系发展到不希望其他人再行“拿来”的程度，经济体就自动不再依赖“拿来”，而是更多谋求创新了。

    （王力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