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收紧对外直接投资？

    ■李乾韬

    中国收紧对外直接投资，严防资本外逃，这是最近国际舆论关注的热点话题之一。中国四部委负责人在近日公开表示，为进一步防范潜在风险，中国政府将对跨境投资交易实施严格审核，继续对所有境外投资交易推行备案制管理。

    消息一出，外媒对此大加猜测，认为中国或将采取以下措施：对外投资额超过100亿美元的将受严格审查；对投资额在10亿美元以上的非主营项目大额并购投资严格审核；国有企业10亿美元以上的境外房地产交易也将接受严格审查。更有路透社援引中国银行业人士的消息称，国家外汇管理局要求银行在办理资本项下业务时，针对单笔购汇、付汇、本外币支出等值500万美元的交易，需事先向外汇局进行大额报告。

    在国内，不少专家将其解读为，这是一项与“鼓励互联网金融及民间借贷、房地产去库存、大力发展股市”一样经历前后180度大转弯的政策。不少企业开始对跨境并购的前景担忧，世邦魏理仕甚至就此发布报告称，国内一线城市的物业将迎来一波新的快速上涨。

    在笔者看来，这是一次典型的诱导式误读。诚然，为对冲人民币贬值，中国外汇储备而今已经降至2011年3月的水平；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年内累计下跌近6%，可能引发更多资金流出；美元本月加息几乎是铁板钉钉；今年前9个月中国的并购交易总金额达到5309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也使中国超过美国成为全球企业资产的最大买家，成为大量资金转移到国外的重要渠道。这些看上去足以支撑中国收紧对外投资的观点，忽视了两个最基本的事实：一是人民币依然是强势货币，二是中国对外投资依然还是备案制。

    一般而言，汇率是两种货币价格的体现，而人民币汇率是对一篮子货币，对美元虽然贬值，但是就一篮子货币而言，人民币还在升值。最关键的是，其实美元也强不到哪里去。换句话说，如果美元最强，那么人民币就是第二强。即将到来的美元加息，将造成全球资本市场的外溢性，广泛冲击全球所有货币，而人民币无疑是抗冲击能力最强的。事实上，今年以来，相对欧元、日元等其他全球主要货币对美元贬值的程度，人民币恰恰是最少的。

    自2014年推行的中国对外投资备案制度，是一项基于人民币国际化战略的长期制度安排，不可能短期内发生根本性改变。中国正在构建经济全面开放新格局，随着中国经济规模的扩大，在全球生产链位置的前移，都要求中国继续扩大和深入开放，也都要求中国企业进行全球资源配置，更高层次地参与全球经济协作和分工。人民币国际化基础上的中国企业国际化，是时代的呼唤，是中国从制造大国迈向制造强国重大国家战略的必由之路。

    但中资海外并购要控制好节奏，宜稳不宜急。近两年，中国资本纷纷出海并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2015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356亿美元。同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超过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00.7亿美元。对外投资首超吸引外资，中国开始步入资本净输出阶段，首次成为资本净输出国。仅仅9个月之后，中国便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资本输出国。

    在全球配置资产是大趋势，但增速太快未必好。大举投资海外地产物业，激情并购赚快钱，屡屡在市场最高点抢资产，频频高溢价，企业对在境外并购的目的性和必要性等基础工作研判不足，对并购项目没有进行充分论证……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两年来暴露出诸多盲目性和不成熟。特别是在人民币贬值预期下，人民币国际化与企业国际化步伐应相协调，警惕伪装成对外投资的资本外流。毕竟，刚学会走路就疾速狂奔，难保不会摔个大跟头。

    近日，国家发改委、商务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四部门负责人就当前对外投资形势和对外投资方针政策答记者问。主要关注点如下：

    第一，对外投资持续较快发展。近年来，我国对外投资规模显著扩大，连续5年保持两位数增长。2015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含金融类）创下1456.7亿美元的历史新高，首次位列世界第二，并超过同期实际使用外资，实现资本项下净输出。2016年前10个月，我国对外投资高速增长，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1459.6亿美元，同比增长53.3%，已超过去年全年的对外投资总量。对外投资的大幅增长，便利了我国企业深入参与国际分工，在全球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也促进了国内经济转型升级。

    第二，投资“内冷外热”特征凸显。近几年，我国储蓄率虽然有所下降，但依然保持在45%以上的较高水平，为境内外投资增长提供了良好基础。然而，由于产能过剩严重、市场需求不旺、盈利预期不佳，国内投资增速不断回落，2016年前10个月同比仅增长8.3%，为2000年以来最低增速。与此相反，我国对外投资热情高涨，2016年更是高速增长，这与国内经济不景气、企业寻求境外投资机会有关。尽管对外投资符合我国“走出去”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但从国民经济和国际收支平衡角度出发，仍应平衡好国内投资与境外投资关系，进一步鼓励和引导扩大国内投资。

    第三，对外投资需进一步完善管理。近年来，我国在对外投资领域加大了简政放权力度，建立了以备案制为主的对外投资管理方式，着力促进跨境投融资便利化。特别是当前人民币贬值压力较大，跨境套利动机增大。未来，一方面，应坚持企业的对外投资主体地位，支持具有真实投资背景的交易，特别是符合“一带一路”建设、国际产能合作、资源能源保障等战略的项目；另一方面，应加强对外投资的引导、审核和管理，特别是加强真实性、合规性、合理性审核，依法严查和打击伪造交易、非法骗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等违规套利行为，平衡好便利化与防风险的关系。 

    （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