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制造业:困境中求重生
来源:中国贸易报
■林春挺 麦舒瑜 曾纯之
传统制造业中,除了电子产品,在东莞更具典型意义的是一件日常用品:鞋子。东莞曾制造出全球1/4的运动鞋。
在东莞的厚街,昌健鞋业有限公司厂区里的工人们现在习以为常的一幕是,每天不定时,会有几名工人不紧不慢地把那些刚刚生产出来的鞋子往车上搬。这些包括CAT等国际知名品牌在内的质地优良的鞋子将漂洋过海销往欧美。几年前,厂区里曾车水马龙,人们接踵比肩,现在,这里却显得寂寥而空旷。
过去10年,欧美市场不断削减这家鞋厂的订单,以致员工减少了九成。
鞋业的困境,同样出现于东莞其他传统的代工制造业。自2008年以来,作为“世界工厂”,东莞代工制造业的霸主地位已被撼动。全球经济持续疲软,以出口为主的东莞代工制造业遭受冲击。更为糟糕的是,随着国内劳动力等生产成本持续攀高,大量大型代工厂陆续转移、压缩规模,甚至关闭。
劳动力困境
10年来,童水顺亲眼目睹身边“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关闭他们在东莞的工厂。
自从金融危机以来,东莞全球生产规模最大的运动鞋生产企业——裕元集团、中国最大的女鞋生产企业——华坚集团,以及大力卜集团(绿洲鞋业、绿扬鞋业)、顺天集团(力凯鞋业)等多家风靡全球的制鞋集团,纷纷都在转移。
在金融危机来临之前,他们已经开始觉察到东莞不利的环境,很快就不远千里把产能转到东南亚、非洲等劳动力更加丰富、成本更低廉的国家。而在国内,他们则迁往四川、江西、湖南等内陆省份。
作为撑起东莞制造业“半边天”的台商之一,童水顺同样也削减了公司在东莞的产能。他是在1990年将在台湾的鞋厂搬到东莞厚街的。过去几年中,他已经把在东莞大部分的产能转到越南和老挝。自己则成了一名“空中飞人”,不停地在东莞和以上两地来回。
按照童水顺的说法,在柬埔寨投产的工厂,初期设有3条生产线,大约1500人,新招的普工底薪为128美元,8小时,六天制,加上加班费以及其他津贴,大约是200-250美元,不到东莞制鞋工人薪酬的一半。
最近,童水顺的工厂突然多了一些订单,他为此需要多招一些工人。但他耗时一个月,最终一个合适的也没有招到。“最大的问题是社会结构在改变。”他用自己工厂举例说,当初选择到东莞打工的人,是因为他们老家没有工厂而不得不背井离乡。随着内地工厂的崛起,以及出于对父母子女的照顾需要,他的很多员工不再回来。
制造商选择“东南飞”,不单单是因为劳动力成本相对较低。据童水顺介绍,例如,一双女鞋,即使中国与柬埔寨的报价同为9美元,客户依然会选择将订单下在柬埔寨。这涉及到关税的问题。因为从中国出口到欧洲的鞋产品大约要交15%-20%的关税,越南的鞋类对欧出口关税不到10%,而柬埔寨出口欧洲则享受免关税的优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童水顺在东莞的鞋厂已经把规模缩到最小,整体经营状况是“赚一点点,亏一点点,起起伏伏”。之所以他还在东莞,是因为在他看来,东莞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优势。经过几年的发展,尽管东南亚国家的制鞋水平已经紧追中国大陆,在童水顺和谢庆源等台商眼中,东莞至今依然是世界最重要的制鞋基地,其地位至今无法被其他地方所替代。
近几年,东莞官方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机器换人”。2016年东莞市政府报告显示,2015年,制定东莞制造2025战略,大力推动“机器换人”和智能装备制造业发展。全市拥有智能装备制造企业400多家,机器人产业集群初具规模。
童水顺曾到德国一家自动化机器人鞋厂参观,他发现,一条需要50到80名工人的生产线,如果采用德国自动化机器人来生产,仅需要3名工程师。
不过,直至今天,童水顺的工厂也没有使用自动化机器人来替代工人。尽管他深知转型升级是大势所趋,但升级关系到企业是否拥有足够的资本。“现在的自动化机器人成本高不可攀,我们根本买不起。”
童水顺之所以选择继续熬下去,是因为他认为,到2025-2030年期间将有部分转移出去的鞋企回流到中国大陆,大陆的内销市场一定会蓬勃起来。而随着未来自动化机器人的大规模使用,购置成本也将大幅度下降。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