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端制造业的 “囚徒困境”正在被打破

“博弈全输，合作双赢，怀疑或不信任将导致失败”的“囚徒困境”似乎能很好地阐释为什么低端制造业总是在重复压价、让利、抢市场的竞争模式。这一经济学经典理论的假设是：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10年。

这像极了价格竞争中的市场参与者面临的情况，假设两个企业生产同样的产品，在市场上同质同价，则每个企业都能获得一半的市场利润；若其中一个企业降价销售，则可能独占市场，虽然利润率大不如前，但仍希望通过“薄利多销”扩大自己的利益。

这一现象在较低端制造业市场上尤为明显。如果将目光投向国际贸易领域，反思最经常遭遇贸易摩擦的行业，钢铁、金属、化纤……正与这一特点不谋而合。究其原因，低端制造业因技术含量低、门槛低，在市场竞争中能够赖以博弈的，无非“价格”这一项，而“低价竞争”恰恰犯了反倾销调查的大忌。

在“囚徒困境”下，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两个人都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同样的，即使合作对双方都有利，市场上的企业保持合作也是很困难的。因为不信任和“自作聪明”，个人总是理性地盘算着自己的最大利益而忽略全局，与集体最佳选择之间总是存在矛盾。这也就是为什么互利共赢如此动听，却往往要经过漫长而艰苦的谈判才能达成一致。

而行业自律宣言的出现，显然昭示着这个困境正在被打破。企业之间选择不再无休止地竞价、排挤，而是集体利益最大化，共享市场。是什么让精明的企业家们放弃了“自作聪明”？

我们看到，国际市场的竞争与国内市场最大的不同在于，出现了贸易摩擦这个非市场化的干预因素。它凭借国家力量，手段强大而武断，强大到可以把某个国家的产品全部挡在国门之外，武断到极少给对方留下斡旋的余地。此时，被调查国家的整个行业变成了等待宣判的“囚徒”，行业中的单个企业力量已经微不足道。无数次国内应诉案件也已经证明，单个企业应对别国调查无异于以卵击石，消极逃避更等不来柳暗花明，唯有“抱团”才有一线生机。

起初，企业各自为政，攻城略地，在贸易摩擦到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行业的概念，紧急寻求“抱团”应对别国调查，却总在结果公布时感到不尽如人意。

逐渐地，我们意识到，先野蛮生长，占据市场，再适应规则，应对调查，其实是走反了路。兵家不打无准备之仗，国际贸易摩擦又何尝不是一个大战场。知己却不知彼，在面临调查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的标准苛刻，规则古怪，往往疲于应付，却无从应对。

如今，行业开始“抱团”规范治理，加强自律，了解规则在前，遵守标准在前，以求防患于未然，可以说是尝遍国际贸易摩擦苦果后的必然之选，也将成为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

可以预见，如同中国制造业正从低端走向中高端，国内行业从野蛮生长到规范有序也是必经之路，只是处在贸易摩擦的风口浪尖，行业自律正在压力下加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