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加德掌舵欧洲央行能否驶过“暗礁”？

欧盟特别峰会敲定了欧洲议会选举后欧盟新任关键职务人选，最受关注的是两位最具分量的女将：德国国防部长冯德莱恩被提名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现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即将出任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称，为接受欧央行的职务，她将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规定暂停现有职务。

现年63岁的拉加德，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女性之一。在2018年福布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女性名单中，拉加德排名第三，仅次于德国总理默克尔和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欧元区的货币管理中枢将迎来首位女性行长。自2011年以来，拉加德一直领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之前，她是美国著名律师事务所的第一位女主席，也是八国集团首位女性经济/财政部长。

提名拉加德的决定，是欧盟考虑了任职能力和政治力量平衡等综合因素的结果。拉加德出任欧洲央行行长，体现了法国力争为本国取得不明显低于欧委会主席这样强力职位的努力。更重要的是，拉加德履历兼具国际视野以及自由进步属性，不但符合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期望，而且她的出任也可防止欧洲央行由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或芬兰、荷兰等北欧籍财政官员接手的可能，缓解南欧国家对欧洲央行未来可能采取鹰派紧缩货币政策的忧虑。

拉加德出任欧洲央行行长，今后几个月欧洲货币政策走向将是怎样的？需要考虑三个因素：船、大海和船长。船指的是欧洲央行的现状，具体是指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目标以及为实现目标所采用的手段，大海指的是世界宏观经济的发展，船长指的是新行长的能力。要行驶好这艘船，新船长必须至少具备两大才能：审慎的态度、灵活的操作。女性更具备这两项才能，拉加德当这艘船的掌舵人似乎更有优势。然而，摆在拉加德面前的任务并不轻松。

当前，欧元区目前虽不比德拉吉接手时的危机情形，但内外状况依然严峻。欧元区经济自2017年达到复苏的高峰后，表现即开始下行，2018年下半年，德国和意大利均出现一定程度衰退，带动整体增长率仅达到1.1%。今年一季度，欧元区虽有一定企稳复苏迹象，但内外形势依旧严峻。欧洲央行最关注的通胀率徘徊于1.2%，远低于不超过2%的政策目标，同时，全球贸易保护主义风潮、英国“脱欧”前景不明朗、意大利与欧盟在预算问题的博弈以及中美贸易战等，均是欧元区面对的重大风险点。

分析人士认为，拉加德在协调欧洲各国货币金融政策立场、寻求最大公约数方面有其独特优势，未来有爱尔兰籍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菲利普·莲恩为首的技术团队的助力、支持，拉加德也会更有能力迅速转换角色，推动欧洲央行促进欧元区经济稳定增长，实现政策目标。

分析人士指出，衡量货币政策的优劣需要考虑三个因素。首先，要判定货币政策是否有效执行，货币政策的有效执行要尽可能地避开各种干扰，这种干扰可能是短期的，是各国政府为了本国利益采取的权宜之计。在这方面，拉加德是在一艘坚实的船上，因为欧洲央行的目标是唯一的，那就是要捍卫欧元的稳定性，这个目标同样也是稳定的，因为目标的修改需要欧盟全体成员国的一致同意。这点来说，她比她的美国同事更加幸运，因为受到政治方面的影响，美联储的地位更有从属性。第二，在操作层面上，拉加德似乎有“一盒子”的操作工具，比八年前德拉吉上任时可使用的更广泛、更具体。德拉吉从前任特里谢那里接受的只有利率工具，而为了应对流动性陷阱引起的极端情况以及由此带来的紧缩和经济衰退，德拉吉不得不采用了新的操作工具来面对新的形势。当时必须采取非常规的规划和货币政策，所以就出现了零利率和负利率，在过度的金融市场上购买各种期限和品种的债券，对未来的货币政策进行约束和规范。

到今天，这“一盒子”操作工具并非“只有玫瑰没有刺”。在规划方向时，拉加德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当今货币政策中使用的所谓非常规手段的约束。过度的操作手段肯定是一把双刃剑，过分使用反而会伤及自身。在使用过程中，货币政策的有效性会表现一定比例的逆向性，用得越久，次要因素带来的风险越会增加——无论是在税收层面还是银行本身。

尽管航速不快，但这艘船目前是可靠的。之所以行驶不快，原因是还有第二个因素，那就是大海。拉加德将面临怎样的世界经济形势？在这方面至少有三个变量。第一个变量是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第二个变量是货币政策的实施和经济增长以及通胀影响之间的关系，今天的通货膨胀在欧洲表现得比以往都疲弱；第三个变量是持续了十多年的全面的私人和公共债务问题，影响了宏观经济的系统性增长。换句话说，对拉加德而言，制定新的货币政策并不容易，因为还有三件事是目前无法确定的，第一是来自不确定性的影响，“明天是否会出现今天所未知的新状况”成为大概率趋势；第二是货币和利率之间关系的影响力和增长力；第三是总债务的规模和组成所带来的影响，这对欧洲央行来说，同样是必须面对的。

总而言之，大海必定波涛汹涌，拉加德必须具备掌舵一家中央银行的能力，才能和她的同事们一起保证欧洲央行政策行为的可信性、可行性和灵活性。这一点，是一家中央银行眼下能为货币政策作出的最大贡献。在一个不确定的客观背景下，中央银行必须有正确的判断力，货币政策的目标和所使用的手段之间的关系必须是明确的、透明的，也意味着操作手段必须具有灵活性，以应对预期的和非预期的宏观经济新变化。因此，极端对立的手段不可取，套用一下来说，鹰派不可取，因为他们虽然谨慎但过于严厉，鸽派也不行，因为他们虽然灵活但不够谨慎。现在需要的是一种理性的审慎。

从欧洲主要媒体最新的反馈来看，一位女性央行行长似乎对欧洲有利，大家也急切地期待着欧洲央行新的掌门人成为众望所归的一位船长，掌舵欧洲央行这艘坚实的航船，安全、平稳、顺利地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